看着他的笑容,卿柔枝猛然想起。方才他带来名医说要给她看身子,莫非……她脸色一白,当时被他突然出现的震惊完全夺取心神,忽略掉了这一点。她惊疑不定地看着对方,难道他竟然知道了她假怀孕的事。如果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朕,怎么会心急呢?”褚妄却将手按在她雪白的肩上,在那缓慢摩挲着,温声道,“朕,一点都不急。”“……”卿柔枝咬唇。被狼盯上的猎物,不献出甜美的血肉,是无法逃脱的——她长睫垂落,蝶翼般不住地颤。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的防线正在被他游刃有余地、一点一点地突破。“还请陛下怜惜。”此言一出,一瞬间,他勾起唇,高大的身躯笼罩下来。而她如同砧板上的肉,只能任由宰割。背部贴上桌面,冰凉的木材被体温所暖热。他好像也变得有温度了许多。看她的眼神,让她如同被放在热油上煎烤。他伏下,黑暗瞬间降临。男人耳垂上的红痣占据了她的视线,一望无际的空白中只有那一点鲜红。她忍不住想要让他轻一点。却被卷入了一场盛大而混乱的风暴。她指尖痉挛,骨节隐隐泛白,想要抓住什么却是什么也抓不住。她变成了海水里沉浮的一叶小舟,找不到目的地漂流。生在温室里的芍药花,落入狼的圈套,被狼的尖牙与利爪狠狠刺穿。用她孱弱的枝叶,带露的花蕾,承接着他的满腔妒火。她努力地想要引导他,温柔地容纳他。却被他恩将仇报,拆吞入腹,嚼碎得连骨头都不剩。……月上中天,卿柔枝悄无声息地,捡起地上散落的衣裳,一件一件穿在身上。下地穿好鞋,刚迈开步子便踉跄了一下,只觉腿间……她的脸庞骤然变得通红。深吸一口气,拉开门走了出去。、【31】“娘娘……”候在门口的淮筝一见到她,眼眶骤然通红。那露出的一截脖颈青紫密布,可以想象到被衣物掩藏的那部分有多可怕。卿柔枝表现得却与寻常无异。她拨弄发丝勉强挡住那些痕迹。她清了清嗓子,道:“我们走吧。”声音却是低哑,一听就知道经历过什么。淮筝唯有默默跟上。不过卿柔枝不知道的是,一脸餍足陷入沉睡的男人,在她下榻后不久便缓缓掀开了眼帘。一双凤眸黑白分明,清澈无比,哪里有方才一分半点与女人激烈纠缠的情欲。“皇兄。”慕昭一身银甲,走到他身边,跪下道,“已经按照皇兄的吩咐,全都部署了下去。”褚妄颔首。他立于高处,极目远眺,浑身是欲望得到纾解之后的慵懒闲适。慕昭起身,忽然发觉堂兄的嘴唇有些奇怪,不禁多看了一眼,被男人一瞥,立刻若无其事地移开。皇兄这是去偷香了啊……方圆十里除了净莲寺便是感业寺,这是从哪个小娘子的香闺出来。都这种时候了还能惹出风流韵事,不愧是皇兄。很快一个人的到来让慕昭深深皱起了浓眉。“宋寻欢?”他看着出现在面前的黑衣女子,不快道,“不是让你与宰相留守皇宫么,来这里做什么。”宋寻欢不屑与少年争辩,只上前冲着黑袍男人跪地道:“陛下,坤宁宫中并未寻到虎符的下落,继后的母亲与庶妹身上,也并未携带虎符。依属下猜测,虎符,只能是由继后贴身带着,预备交给太子蕴。”“请陛下即刻下令,寻欢愿带兵助陛下铲除余孽。”宋寻欢掷地有声,一字一句道,“太子等人伏诛后,陛下必将高枕无忧,江山永固!”“你是说,娘娘她背叛了皇兄?”慕昭大惊失色,“原来继后请求出宫修行,就是为了将虎符送到太子手上!”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个女人会有这样的胆识与魄力。继后的父兄还身在诏狱,她这样做,是不要她家人的性命了么?一声冷笑,陛下道:“只怕不止如此。”不止如此?那还是为了什么?陛下却未言语。
很快慕昭就知道了答案,只因探子来报:“陛下,继后一刻钟前,与兰绝前后脚抵达了感业寺。”深夜……孤男寡女……慕昭突然明白了,他皇兄今夜亲自出马,竟是捉奸?!帝王生性多疑,慕昭深知,遂试探地问道,“皇兄打算如何处置继后?”他知道皇兄从来不留隐患,今夜注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一声令下,说不定,继后便会跟着香消玉殒……“对于叛徒,陛下从不留情。”宋寻欢仰着头,视线紧紧地追随着男人。金麟卫手中高举着的火把,照亮他白皙的侧脸,依旧是那样俊美无瑕,是连神明都要仰望的威仪,一双深不见底的凤眸究竟掩藏着什么样的情绪,无人知晓。所有人都屏息着,年轻的王究竟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褚妄凤眸微抬,视线向着远处延伸,有一种难以企及的高旷和优雅,他的嘴角,缓缓噙起轻微的弧度。卿柔枝,你可千万,别让朕失望啊。……夜风寒凉。兰绝脸色有些苍白,一言不发地在前面领路。卿柔枝也不知该同他说点什么,脸色隐隐烫热,又在心中叹息。也不知他会如何想她,大概会觉得,她毫无廉耻吧……“娘娘。已经到了,”兰绝薄唇微抿,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要说点什么,又克制地压了回去。只温声道:“微臣告退。”先帝委托他的遗命,护送继后与太子相见。他突破那层防线迈出了那一步,已是毁坏对君主的承诺。他再也做不出更加僭越之事。何况……思及听到的那些暧昧,兰绝的面色便骤然惨白。他闭了闭眼,后退两步,转身向着来时的小径离开。白衣翩跹,徒留兰香幽幽。卿柔枝没有唤住他。“阿弥陀佛,”那在尽头等候的和尚亦是瞧着那抹素白的背影远去,片刻后低声道,“施主请随我来。”卿柔枝这才看向身畔之人,只见和尚约莫而立的年纪,身披雪青色袈裟,眉目温润如画,一双桃花眼里仿佛潜藏了世间的无限智慧。“……大哥?”卿柔枝脱口而出。此人眉眼与她那个早逝的大哥,竟是像了足足七成!便是同父同母的二哥也不比这个和尚肖似,简直如同大哥的转世一般!淮筝却摇头道:“娘娘,她不是卿大公子。”和尚亦是含笑:“娘娘错认了。贫僧与斐然少将军乃是军中相识的好友。不过,娘娘也不是第一个觉得贫僧与斐然长得相似的。不少人都说贫僧与将军是那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你们……实在是太像了。”卿柔枝感叹,她知道,他不是她的大哥。大哥早就死在了西凉,当初那一场苍山之战,若非安家与二皇子密谋了一场针对先帝的刺杀,大哥本该凯旋,又怎会马革裹尸?大哥是父亲倾尽半生心血培养出来的接班人。十九岁的少年将军,丰神俊朗,英姿勃发,京中多少闺秀的梦中情郎啊,未曾死于报国大志,却死于权力的争斗之中。大哥去世后的那段时间,母亲日日以泪洗面,父亲亦是性情大变,动辄暴怒。直到父亲位至首辅,联合东宫将二皇子一脉一网打尽。与二皇子同气连枝的淮阳安家满门被灭,大哥亡魂终安。可是,一切真的都结束了吗?裘雪霁道:“娘娘请随贫僧来。”他端着一方烛台缓步前行,侧颜看去,与大哥更是惊心的相似,“先帝不该让娘娘来的。若是斐然还活着,定不会让娘娘卷入此事。”他似乎对先帝……并无多少敬意。卿柔枝道:“法师是觉得,柔枝难堪大任?”裘雪霁摇头道:“娘娘不知,在军中时,斐然常常与贫僧提及家中亲人。将军每收复一座城池,便会搜罗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儿,说是要送给家中二妹妹,贫僧心中好奇,问他有几个妹妹,他道是三个,却叫贫僧保密,另两个妹妹他谁也不送,只送给他的二妹妹。后来贫僧才知,斐然兄口中说的二妹妹,便是娘娘。”这事,卿柔枝知道。她小时候跟大哥关系最亲,又爱哭,大哥要去参军时她哭着抱着他的大腿不让他去,大哥拿她没有办法,便跟她勾手指,跟她说,会给她带很多很多好玩的小玩意儿。那些小玩意儿果真被大哥一一地寄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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