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也许有同情,也许有笑话。也许,只为等着忠勇侯府在失去顶梁柱后,一蹶不振,然后走向败落。
可是,不管哪一样,她都不许。
“门口的匾额,是沈家三代戎马一生血战沙场,用性命换来的。沈先,你记住,你将继承的不是一个虚衔,它是沈家的荣耀。”
他的父亲躺在黑色的棺木中,身上干净齐整看不出曾遭过的难和罪。
他的娘亲扶着棺木,血色褪去的脸上没有泪水,除了倔强和执着。
“沈景曜为大易付出了太多,沈家为大易付出了太多。”她直呼丈夫的名讳,眼里是失去父亲的少年,“我不恨也不怨,沈家心甘情愿。”
纵使她无法真正不恨不怨:“接下来的路会很难走,娘没有退路,你也没有。”
大理寺和刑部都在追查刺杀忠勇侯之人,几位副将劝她将侯爷带来的精锐继续留下。她拒绝了。
副将担心有图谋不轨之人再找上侯府。
她不是没有犹豫,可是在看到跑回来的儿子后,她想起了丈夫闭眼前在她耳边的低语——
“照顾自己,照拂家里,莫轻信……任何人。”
沉浸在悲痛中的她不明白此话的意思。当她看到院子跪着的那支精锐,她真想上前问问他们:是如何保护侯爷的?为何死的是侯爷,他们只是受了伤?为什么死的不是他们?
她突然醒悟。
纵使不甘,但要她将沈家亲手奉上——绝无可能。
因为,“这是你父亲的心愿。”沈景曜戛然而止的一生,未完成的心愿,将由他的妻儿替他完成。
两条腿的膝盖不知不觉已经麻木,沈先抬着头,注视着他的娘亲。
他深知父亲不在侯府的十数年,是娘亲凭一己之力撑着整个侯府。柔弱的肩膀,她咬着牙扛下了更多。
“谁让你姓沈呢,我的儿。”泪,夺眶而出,笑容却似灿若绽放的桃花,“沈景曜唯一的儿子。”
“我真的,能像我爹一样吗?”嗫嚅着,像自问也是质疑。
他不是瞎子,看得出前路坎坷,也看得见娘亲忧思过度染白的鬓角。他不想做缩头乌龟,可是,他会怕。
怕自己做不到。怕伤了娘亲的心,怕完不成父亲的心愿。
“不,你不会和你爹一样。”迎着儿子疑惑的眼神,怀蝶拂去他额前垂落的发丝,“你可能不如沈景曜,也可能超越他。可无论是哪一个,只要我们尽力了。拼尽全力若还是做不到……大抵就是结局。”
蓦地,沈先想起了谷三七,想起了秋沁之那句——“谷府上下四十一口,换做世子与谷三七易地而处,世子可会比他更冷静?”
不,他爹是沈景曜,他也不是谷三七。
“我……”
“夫人,世子,”管家在门外禀报,“枢密院秋大人在府外,说想进府祭奠侯爷。”
怀蝶想了想,“请他进来,”忽又顿了顿,“我与你一同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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