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利从睡梦中惊醒过来,胆战心惊地捂着阴疼的小腹,死死咬住嘴唇不敢让自己呻吟出声,她已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腹痛了,从断药开始,一次比一次疼得厉害,频率也越来越密集。她想,一定是安怡悄悄给她下了药,不然怎么安怡一回来她就整个人都不好了呢?
她忍过一波疼痛,翻过身想要睡在床下的小丫头黄莺给她端点热水来,却见黄莺贼兮兮地趴在窗口,扒着窗缝往外看,便悄悄起身走过去跟着她往外看,一看之下,不由大惊失色。安怡的窗户上硬生生透出两个人影啊!其中一个还是个男人的身影!
好容易有了机会可以毁掉安怡,吉利兴奋得险些喊出来,黄莺一把抓住她的手,示意她看某个方向。
吉利顺着看过去,只见廊下的灯笼被夜风吹过,灯光转了一圈,照得廊下某处寒光微闪。是刀!吉利猛地捂住嘴,惊恐地看向黄莺,黄莺朝她点点头,主仆二人只能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动也不敢动。
“别装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怕什么?不就是怕黄家带坏了你的名头么?不就是怕人家说你是黄家养的狗,甘为黄家驱使,从此叫你不能再清高么?从此误了你爹的清名?”黄昭冷嗤着夺过木牌用力砸在地上,豁然起身道:“小爷送出去的东西从来只有小爷自己要回来的,没有别人自己送回来的!”
安怡惊诧于他的敏锐,见他眼红气粗的,似是气得不轻,生怕多说多错激怒了他,索性垂眸服软:“您多虑了。”
“多虑?!”黄昭冷笑一声,指着她道:“别装了,你以为你装出这副温顺贤良的模样就能瞒得过我?我清楚得很,你就和我家中那些姐妹一样的表里不一!你放心,我拖累不了你!安大姑娘,安神医!”言罢转身拉开她的房门,用力砸上门,纵上墙头消失不见。
安家的小院子本来就不大,深夜里传出这样一声巨响,几乎是把所有人都惊动了,安保良立刻隔窗发声:“什么事?”兰嫂也火速起身到安怡房前询问:“姑娘,您还好?”
“我很好,刚才是我关门不小心被风吹上了。”安怡头大如鼓,黄昭分明就是故意给她找麻烦的,偏偏她还没办法,只能忍了。
院子里安静下来,吉利兴奋的在床上连翻了两个身,轻声夸赞黄莺:“好你个小丫头,真是看不出来你还有这等本事,如此机灵。你说,那是谁?”
黄莺谁也惹不起,推脱道:“姨娘,婢子也不知道呢。”
“你过来!”吉利扯出黄莺,拔下头上的簪子用力刺在她的手臂上,吓唬道:“要是我把你偷窥大姑娘的事说给大姑娘听,你当你会如何?好好说出来,此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黄莺被逼不过,只得含泪道:“那人刚进来时,婢子听见有人喊了声公子。”
吉利躺回去反复琢磨,最后咧嘴一笑,公子,敢如此大胆夜闯县丞小姐的香闺,身边还带了厉害侍卫,叫安怡这样彪悍的人也不敢声张的公子能有谁?不就是这些日子被传得沸沸扬扬的黄昭么?安怡可真命好啊,居然能勾搭上这样的贵公子。不过,看似黄昭是在发脾气?突然又觉得身上一阵奇痒,吓得心思回笼,吩咐黄莺:“明日你背开其他人,悄悄去寻陈大夫抓两服保胎药,记得不要亲自出面,他认得你。你花几个钱,去东街雇个婆子替你跑这腿。”
次日,黄莺果然借口出去买东西悄悄提回了两副安胎药,吉利借口是从前剩下的药,饮下后果然觉得好多了。她瞒得过旁人,却瞒不过厨娘顾大嫂,顾大嫂把所有经过摸清后,一五一十地报给了安怡知晓,安怡只吩咐一句:“不用管她。”
安怡忐忑不安地等了整整四天,先怕黄昭气不过故意把她推出去,又安慰自己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直到第四天傍晚,安保良兴高采烈地回了家,首先就是去寻安怡,欢喜道:“好事!今日县尊同我说了,联名替你向朝廷求封赏那件事不弄了!”
安怡松了口气,道:“可当真?”
安保良笑道:“当然是真的。”
安怡就又追问:“爹爹可知缘故?”
安保良道:“不知,前几天还闹得凶呢,不知怎地突然就偃旗息鼓了。你管呢,总之不提就对了!”前几天他隐隐听到一种说法,如果安怡病死了,正好报她是因为去疫区治病而染病身亡的,地方上能出个这样的典型模范,于官员们也算是件不大不小的露脸事。现在不许提这事儿,人家又都传说黄老将军看不上安怡,发话坚决不许安怡进门,然后安怡因此和黄昭大闹了一场,连黄昭也给她得罪了。于是曲县令和祝主簿都用同情的目光看了安保良一整天,都无从辩白,可气死他了。
黄昭虽然当时翻了脸,但终究是应了她所请,安怡看着妆盒里的木牌,莫名生出些怅惘来。黄家权重,已成朝廷心腹大患,今上迟早是要动他家的,如果那时安保良真的顺势跳出来,黄昭只怕会恨她入骨吧?
但不管怎么说,危机过去,她算是可以自由走动了。她病好的消息才一传出去,陈知善就亲自来请她:“西山朱家的儿媳难产,你随我跑一趟?”
救命如救火,安怡立即收拾妥当跟着陈知善出了门。她前脚刚走,一身道服的尤知章就在街上堵住了外出给吉利买零嘴的黄莺。
尤知章主动和黄莺打招呼:“这不是小黄莺么?你们姨娘如何了?”既然黄小公子已经吩咐不许人再在他面前提起安怡,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他这就要把安家搅个乱七八糟,彻底坏了安怡的名声!
黄莺双眼放光:“尤大夫!可算找到您了,我们姨娘这些天一直有些不舒服。”又疑惑地道:“您怎么改了这样的装扮?”
尤知章莫测高深地捋着他那几根稀疏的小胡子道:“我本来就是道家出身,算着你姨娘当有大难,所以特为来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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