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鹤终于反应过来了,跳似的从长椅上起来,还不忘拿手掌擦了下刚刚被自己鞋子踩脏的地方,然后小跑着跟上盛绍昀的脚步。
盛绍昀走在前头,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了一点儿,片刻,像是自言自语似的,说:“……真是败给你了。”
……
司机很识趣地没有跟上他们,俩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进了别墅区,踏进盛绍昀家的庭院,又上了楼。
回到盛绍昀的房间里,盛绍昀翻箱倒柜找到一瓶青草膏,丢给汤鹤,片刻,又示意汤鹤还给自己,他指了指房间中央自己的床,说:“你坐床上,我给你抹。”
汤鹤看了看盛绍昀手里绿油油的青草膏,又偏头看了看他的床,犹豫了一下,很小声地说道,“其实……不太痒的。”他怕把青草膏蹭到床上去。
盛绍昀没跟他废话,摁似的把他摁在床上,单手拧开青草膏的盖子,另一手的食指蘸了一点儿,自顾自地在他身上涂了起来。
盛绍昀的表情有点凶,但手上的动作却很温柔,冰冰凉凉的青草膏涂在皮肤上,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汤鹤好像一下子就觉得不痒了。
快涂完的时候,汤鹤忽然喊了声盛绍昀的名字,很小声地:“……是我那天说的话惹你生气了吗?”
“哪天?”盛绍昀下意识地问了句,他真的不知道汤鹤说的是哪天,他这段时间也并不是在生汤鹤的气。
“就是那天,我说我们这样的关系让我不舒服了。”汤鹤轻轻地咬了下嘴唇,说,“……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次,好像就是从那一天开始,你对我的态度就冷淡了很多。”
盛绍昀手上的动作不自觉地顿了一下,汤鹤又说:“……对不起,我收回那些话,你就当作我什么都没有说,我们还回到之前的状态,可以吗?”
之前的状态是不正常的,汤鹤知道,但如果那样能让盛绍昀可以不再疏远自己的话,汤鹤可以继续忍耐下去。
“我……”盛绍昀的声音有点儿发哑,汤鹤又继续说道,“或者你告诉我,我哪里做得不好?我都可以改的,只要……你别躲着我。”
汤鹤的语气太卑微了,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捧出来给盛绍昀的看,他的眼眶不自觉便红了,眼角盈着晶莹的泪水。
盛绍昀的余光触及他通红的眼睛,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帮他把眼泪擦掉,这才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手上都是青草膏,没法碰汤鹤的眼睛。
他沉默着收回了手,把开盖的青草膏放在一边儿,去洗了手,然后把桌上的抽纸盒递给汤鹤,说:“给,擦擦眼泪吧。”
汤鹤沉默着抽了几张纸出来,但没有擦眼睛,只是攥在手里,手指无意识地扯弄着,很快就把纸给弄破了。
“……对不起。”盛绍昀强迫自己别开眼睛,不去看汤鹤的表情,他的语气很轻很轻,说,“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错。”
那天有了离开的想法之后,盛绍昀又反复思考了很久,他越来越觉得,那就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
只要离开了汤鹤,离得远远地,那么他就不用再担心伤害到汤鹤了,他可以站在远处,安安静静地看着汤鹤成长。
唯一的问题就是,现在的汤鹤依然很依赖他,猛地一下分开,汤鹤或许会觉得很痛苦,而盛绍昀自己也同样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
“或许我应该早点儿跟你说明白的,”盛绍昀的眼睑微微垂着,目光不自觉地落在汤鹤纤细的脚踝处,那里纤细,漂亮,很适合戴上金色的镣铐。盛绍昀的喉结滚了又滚,最终别开目光,说,“……我觉得我们不太合适,汤鹤。”
盛绍昀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缥缈的风在汤鹤的耳边吹过,看似无声无息地,却轻易地便在汤鹤的心底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汤鹤最怕的就是盛绍昀说这个,所以才会拼命地要跟盛绍昀见上一面,却没想到,原来见面的后果,竟然是盛绍昀当着他的面儿说出了这句话。
“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你告诉我,我会改的,我会改的……”汤鹤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眼泪簌簌地沿着脸颊滑落,他手里的纸早被撕得用不了了,于是只能低下头,胡乱地用手背把眼泪揩掉。
他的手背上有两个蚊子包,刚刚涂了青草膏,已经不痒了,但青草膏还停留在手背上,就这么蹭到眼角,辣得汤鹤几乎要睁不开眼泪了,眼泪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般往下流。
汤鹤不敢再用手背擦眼睛了,他不敢想自己现在是什么狼狈样子,嘴里却还在不停地重复着:“我会改的……求你了……求求你……不要和我分手……好不好?”
盛绍昀到底是见不得他这么难受,搀扶着他来到洗漱间,小心翼翼地用流水帮他清洗眼睛,动作无比轻柔,汤鹤的眼睛很快就舒服了很多。
又冲洗了一会儿,确认汤鹤的眼睛没事儿之后,盛绍昀抬手关掉了水龙头,转头对汤鹤说道:“别难过,汤鹤,你值得更好的。”
汤鹤的眼睛很干涩,或许因为刚刚被流水冲洗过,他一丁点儿的眼泪都流不出来,他问盛绍昀,也像是在问自己:“就非得,分手吗?”
“……抱歉。”盛绍昀的喉结微微滚动,最终只剩下这两个字,片刻,他又加上了一句,说,“时间不早了,我让刘叔送你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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