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冠垂下的珠帘因为剧烈拉扯而开始摇摆晃动,蔓生一下抬眸望向面前的他。一张俊彦沉凝着,亦是回望自己,他穿着新郎官的吉服,是绣龙瑞兽的紫金袍,忽而刺痛她的眼眸。
可是这一刻,她不管不顾,她只知道必须要握住他,更是从未有过的坚决。
“你不能走——!”
尉容俯身沉膝在她前方,她和他几乎是平视,他看见她坐在喜床上,身穿凤冠霞帔,艳丽的正红色,一如先前所瞧见的一样美丽。今日的她,化上最为秀美端庄的妆容,唇上的颜色犹如鲜艳玫瑰,此刻却紧抿着。
她的眼眸,那么美好的一双,正紧紧盯着自己!
用一种几乎不可触碰的清澈坚定,却是这样决绝刚烈。她的眼底,还极力隐藏着一丝隐忍,一丝愤怒,更有着一丝哀求。
“蔓生……”他呼喊她,如此遥远,如此陌生。
蔓生听见他的声音,却得不到他的肯定答复,仿佛他还是要走,她终究还是留下下他!
蔓生此刻真是百感交集,她的手指都在不断颤抖,却强行告诉自己要冷静,她凝声质问,“你知不知道我们今天就要订婚!宾客亲友都在赶来,所有人都在等着仪式开始!我也在等!你究竟知不知道——!你说啊——!”
她在呼喊,以一种冷凝的女声,却如此痛苦,可是蔓生只瞧见他的眼眸,深沉如海,他不躲闪更不曾带着迟疑,“我知道。”
其实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
他又怎会不清楚今日是大喜之日!
“那你还要走!你还要离开!”蔓生彷徨着,拉住他追问,“你现在走了,要我怎么办?你让我一个人在这里,准新郎不见了,我要怎么去面对所有宾客?只有我一个人,又要怎么完成订婚仪式!你怎么能走?你告诉我——!”
几乎是无法克制的愤然情绪,就像是一阵冰冷呼啸而过的冷风侵袭内心,蔓生的声音也不自觉冷厉尖锐。
她的手死死握住他,太过用力的缘故,所以指间都泛起青色。
下一刻,他却就要放开手,离开他们的喜堂,前往未知方向!
蔓生曾经握住过那么多回他的手,可没有一次如当下这般执着,见他缓缓站起身,她亦是猛地站起大喊,“尉容!”
“告诉我为什么——!”像是不得到一个结果,就无法死心,慌乱中蔓生喊着,“你说你有事,又是因为什么事!到了现在,还有什么事情能比订婚更重要!你不给我一个回答,我绝对不让你走!”
那些呼喊质问全都袭来,充斥在周遭,尉容停步回望她。可是这个刹那,他只是对她说,“我必须要走。”
必须……
这个世上哪有必须的事!
不过是自己心中所想!
“哪个人对你下达的命令!你必须丢下我不顾订婚礼!”蔓生气急,思绪一片混乱,就在混乱中许许多多的原因都悉数涌上,可她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一个理由,一个可以为他此刻执意离开而辩解的理由。
却在突然,思绪定格在一处——
那是唯一可能!
如果说,直到今日还能让他离去,那也唯有因为那一人!
“是容柔?”蔓生脱口而出,“是她出事!还是怎么样?”
……
凤冠珠帘遮掩视线,蔓生只瞧见他英气的眉宇骤然一凝,却不等他再开口,她便纵声喊,“真的是为了她吗——!”
“她是病了,还是发生意外……”蔓生设想着许多可能,但所有未知情况,却都让她无法再妥协,无法再不顾自己而为他成全考虑,她发狠一般,双手抓着他,似疯了一般,理智全无,冷静不复,她朝他宣告,“现在哪怕是她死了,你也要订完婚再去——!”
曾经她顾及过许多回,那时他们不曾谈及婚姻,更不曾如今日已然定下媒妁之约,她即将是他的妻子,他未来相伴一生的人。她以为,她对他是不同的,她更认定是这样。
再也不想去管那个人是谁,霍止婧也好,霍云舒也罢,哪怕是王子衿,亦或者是容柔……
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为什么每次都要去权衡一切,扮演好安静懂事的角色。她只想完成这场订婚宴,她只想彻底自私一回,她只是一个普通女人。
“你是准新郎!你还穿着新郎礼服!你不能走!你有没有替我想过,你有没有——!”其实当下是否因为容柔,蔓生都顾不上了,她只知道这一件事。
“蔓生……”他的手轻轻覆上她的肩头,似是要搂住她。
她以为他回心转意,还有一丝欣喜,可是一瞬后,他用力一握,却依旧放开手。
可他依旧唯那有一句,“你等我。”
“尉容!”那道身影已经转去,蔓生步履踉跄,张开双手从后方抱住他,她忍不住请求,近乎是哀求喊,“现在距离订婚吉时还有三个小时!三个小时之后你再走,你去哪里我都不会反对!留下来!不要走!留下来,留下来……”
她不断在请求,那些呼喊一声又一声传入耳畔,凄厉而悲伤,期许又彷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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