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麒却并不愿多瞧方振昌半分,眼睛仍未曾离开手中的书卷,淡淡道:“方太医有何贵干啊?老夫府中并无人身体有恙啊!”
方振昌谦卑地略略弓着腰道:“是!辅大人龙马精神,身体好得很。只是……”
方振昌微微向晋麒靠近一点,压低声音说道:“只是宫里的那位,虽是病得极为厉害,可奇就奇在他的脉像与常人并没什么两样!这样的病症,下官做太医二十几年来,可是头一回瞧见啊!”
晋麒微微一顿,随时恢复如常道:“不知方太医所言何意,老夫倒有些糊涂了。皇上得病,太医院里众大医皆说过皇上脉像无异,所以才是疑难杂症啊!否则,人人只是偶得风寒而已,要你们这些太医做什么!”
晋麒虽是极微的一顿,但显然这样的异常已然是入了方振昌的眼,他轻轻一笑道:“那是,那是!只是太医院里的众太医都给皇上瞧过病,可又谁说过皇上究竟是得了什么病呢?”
晋麒头也不抬地问道:“那么,方太医你认为皇上是得了什么病呢?”
方振昌凑近说道:“据肖公公说,皇上早在一个多月前已病,那时周太医便去看过,断定皇上是中了奇毒!至于何种毒么……周太医知道,下官也现了点端倪!”
晋麒乍听之下,难免心里一惊,他放下手中的书卷看着眼前这位似笑非笑,总是时不时透着半分精明的方振昌,声音已然是缓和了不少道:“方太医既然医术了得,不知方太医有何高见?”
方振昌见着晋侯爷这番样子,心里已是有了五成的把握,他轻轻走了几步,似是思考着什么,半晌转身道:“辅大人,下官不才。十多年前曾在岭南一带生活过一段时间,而且下官无聊之时曾在家里翻出一本书,知道岭南一带有一种奇毒……”
晋麒拿着书的手明显有些微微的颤抖,急急问道:“什么奇毒?”
方振昌微微一笑道:“失魂散!取自荼蘼花的花粉制作而成,可通过人的耳、口、鼻甚至皮肤进入到人的五脏六腑之中。”
方振昌微微停顿,看了眼晋麒,见对方并没有表现出丝毫异样来,心中不免咯噔下来。
他暗下调整了自己的状态后又道:“失魂散之毒,初期是无端的晕厥,随后就是嗜睡,醒后人暴燥无常,就如皇上现下的症状,最后毒素蔓延全身,侵入五脏六腑之中,到那时就是大罗神仙也再难将其拉回。此乃慢性毒药,患病之人的脉像日常却并无什么不对的地方,尤其是每日所中毒药不多的话更是难于辨别,直至最后几天中毒之人才会一天比一天虚弱下去,而且极为快。到那时,就是已经知道是中了何毒,手上有了解药,也是救不回来了。这种毒药毒性猛烈,且其解药极为难配,而且必要在开始的时候就知晓此毒并且立即切断毒源才有效,否则的话,就算是有了解药,也是于事无补。此毒对人的身体损伤极大,需立即切断毒源和服下解药方可。可眼下看来,皇上早已过了最佳解毒时间。”
晋麒显然对于方振昌如此了解此毒感到震惊,但他的表面却并未表现出丝毫来,淡淡一笑道:“你如何了解得如此清楚!”
方振昌看了看眼前这位从来都是处事不惊的一品军侯,微微一笑,“下官老家正是岭南,家中老父年轻时偶然有幸见过一次此毒便记在了本子上,下官闲来无事,翻看了那么几回罢了。”
晋麒似笑非笑地看着眼见这位自以为颇为精明的方振晶,“那么,太医院里除了你,可还有谁知道此毒呢?周荣生为太医院的院判哪道会不知?”
方振昌笑着摆摆手道:“知道了又能怎样呢,他还不是配不出解药来?何况,他周太医是何等迂腐之人,他这几日正翻遍各类医书查着呢。如果他知道皇上所中是何毒的话,早早地配来解药了,又如何能眼看着宫中这位嗜睡的时间越来越长,脾气越来越暴,于致于渐毒入骨血呢?”
晋麒暗暗松了一口气,轻然问道:“那竟然方太医已经知道皇上中了何种毒了,为何不为皇上配来解药呢?那可是大功一件,光宗耀祖的大喜事啊!方太医的医术也将因此而名垂青史,成为我大陈国的一大功臣!想必到时皇上对你的嘉奖将会让方太医一生荣华富贵了。”
方振昌哈哈一笑道:“那又如何!只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金银珠宝一切都是身外之物罢了!周荣是先帝所指,纵然下官此次救了皇上性命,可回过头来,他还是太医院的院判大人,下官除了虚名与少得可怜的一点点赏赐外,什么都得不到。在太医院里,在皇宫之中仍是要看人脸色,既然这样,那下官要这些身后名做什么?只有现下能把握的才是最实实在在的。”
晋麒轻轻笑道:“这么说,方太医是想让老夫在皇上面前美言了?”
方振昌笑笑道:“辅大人,咱明人不说暗话!下官挑明了说吧,两个月前,曾从岭南那来了一个商人,据说那人来到了您府上,辅大人可向他买了不少好东西吧!”
晋麒腾地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吼道:“方振昌!不要以为老夫让你进了府,你便可无法无天了!不要说现在皇上昏迷难得清醒,就算没有,如你这般蝼蚁之人,老夫捏死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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