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既然各自有了新的生活,都是成年人,也没谁揪着过去的事不放。
何况他们见面基本上都是在人多的公共场合,大部分时候就是照个面,话都不一定说得上一句,委实没必要尴尬。
前些年他们离婚在镇上还是一件大事,到这两年,越来越多年轻人进城打工,也把开放的思想带了回来。比起跟一个不满意的人选凑合一辈子,他们更愿意追求自己过得舒心。离婚结婚,分分合合,好像都成了家常便饭,陈伯平和林秀英那点事反倒不算什么了。
但这会儿私底下在一个包厢里撞见,情况就不一样了。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定下包厢的林秀英第一个开口发难。
她出了血本定下锦山酒店,就是为了修复跟陈悠然的关系,既不希望意外出现的陈伯平打乱自己的安排,更怕他蹭着这个机会也跟陈悠然修好,那好处就不可能由自己一人独占。
待会儿吃饭的时候,她还打算跟陈悠然深入地探讨一下陈伯平的错误,加深一下陈悠然对这个父亲的痛恨,若当事人在这里,有些话就不好说了。
“嗬,你可以来,我为什么不能来?”陈伯平没有站在门口发呆,而是趁着林秀英和她丈夫还没有反应过来,迅速挤进包间里,反客为主地坐下,左右打量着,感叹道,“不愧是锦山酒店,就是气派!”
见林秀英瞪起眼睛就要骂人的样子,他才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打算。你这人惯会搬弄是非,不用猜都知道会在孩子面前说我的坏话。索性我过来听听,看看你能说出什么来?”
“陈伯平!”林秀英气得浑身发抖,“这是我订的房间,你给我滚出去!”
“话不是这么说,”陈伯平哼笑道,“我是孩子他爸,孩子出息了,这其中也有我的一份功劳。这见面的事,怎么能撇开我呢?”
“你这么有本事,要见孩子,你自己想办法约他出来就是。跑来搅我的局什么?”林秀英嘲讽一笑,“只怕是自己约不出人来,所以只能来我这儿捣乱吧!难不成你真以为见到孩子,她就会立刻被你说的回心转意?”
“你约我约还不是一样?”陈伯平被戳到痛处,忍不住眯了眯眼睛,却没发怒,故意笑道,“也有好多年没见了,总要让孩子认认人。她弟弟还没见过姐姐呢!”
林秀英听到这句话,诧异的视线从沉默地坐在一边的女人孩子身上掠过,心中冷笑不已,却懒得开口。
这拖家带口的样子,难不成以为陈悠然看了会高兴吗?还是因为自己带的人来,所以他也要带人过来壮胆?
男人啊……
以为自己把能顶香火的儿子看得比什么都重,别人就也是这样?
陈伯平是不是忘了,当初究竟是为什么离婚的?现在把自己的罪证带到陈悠然面前来,那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吗?
但这对她来说不是坏事,林秀英自然不会大方地提醒他。
这么想着,她倒觉得,让陈伯平留下来不是什么坏事了。两相比较,陈悠然才会知道到底谁才是心向着她的。
当然,便宜也不能让陈伯平占了。
“照你这么说,也不是不行。”她从包里摸出小票来,往桌上一拍,“一人出一半钱,要不然我立刻打电话给她,换个时间。”
陈伯平本来是拉不下脸主动求好的,还是从别人那里听说林秀英已经约了陈悠然出来见面,怕自己再犹豫就失了先机,这才匆匆忙忙地赶过来。
他太了解林秀英这个人,见了陈悠然,没有不睬自己两脚的道理。
所以此刻见林秀英竟然大度地让自己留下,他心里也不免生出几分狐疑——对于现在的他和林秀英而言,对方就是最大的竞争对手。这么好心让自己留下,怎么想都有问题。
但从另一个方面说,能够留下来和平相处,总比两人在这里吵个天昏地暗让陈悠然看到好。至于到底谁能得到陈悠然的偏向,那就看各自的本事。
一人出一半钱的要求也确实不过分,何况陈伯平多少有点大男子主义,自认为不可能还比不上林秀英大方。
这么一想,他也不打算跟林秀英掰扯,干脆地接过小票,掏出了钱包。
然而陈悠然根本没有来。
她看得很清楚,这件事里,曾经的她是弱势一方,所以得到了舆论的支持。但现在,她有了钱和身份,就变成了强势的一方,就算道理在自己这边,只要对方一个长辈的身份压下来,舆论就会偏向那头。
世情如此,所以这件事她自己并不适合出面。
陈悠然一早就打算好,将林秀英推出来跟陈伯平打擂台,让两人狗咬狗,自己就可以轻松一些了。
而她需要做的,只是在两人面前挂上同一根狗骨头,让他们去争抢。
所以这天晚上林秀英打电话过来时,她没等对方开口,就先主动发难,“这就是你说的见一面认认人?”
林秀英立刻叫屈,“这可不关我的事,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也跟着跑过来了。”
“你昨天才订的地方,他怎么会知道?”陈悠然反问。
事实上,林秀英已经足够警惕了,事先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这件事,这个消息是从陈悠然这里传出去的。
不过林秀英自己不知道,她只以为是陈伯平用什么手段从别处打听到的。毕竟锦山酒店不好订,她也是托了人才预订到,没准中途就有消息走漏出去,毕竟陈伯平在云县的人脉要比她宽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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