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擅长?”屠休愈发好奇。
“还必须喜欢。”
“如果不喜欢?”
“总会有第二、第三,甚至第四擅长的事。这里面总会有一种自己喜欢的。”
屠休敏锐地抓住重点:“你的意思是,你喜欢做一个旁观者,所以才选择成为视实者?就像你喜欢不可控的……?
闻哲颔首:“就像我喜欢不可控的海。”
“也像你喜欢不可控的我?”
“……”
第263章广域-4(ii)
闻哲叹息。
对方可能是在为自己幼稚的厚颜无耻叹气。屠休想。也可能是嘲笑。但对方很快就敛去了所有的表情。简直自控到了极致。
即便闻哲没有落入这个陷阱,屠休却已经抓住了又一个关键所在:“你只擅长自毁现象这一个领域吗?”
闻哲因对方的敏锐而怔了片刻,而后才想起来摇头,但他并没有说自己还擅长什么领域,仿佛完全没有相关的表达欲。
他的短暂安静对屠休来说却是极其漫长且难熬的过程。他极为担忧对方会就此沉默下去,然而对方却再一度地出乎了他的意料。
“其实就像你所理解的那样——时间线就像是dna与rna组成的双螺旋,历史相对于时间来说永远是必然的、固定的,只有我们这些无名者是dna与rna之间的逆转录酶,是相对于时间和历史的漏网之鱼,也是催生它们彼此变化的特殊条件,更是注定会区别于已有规则之外的另一种规则。但我们却因此被永远排除于历史之外,只能作为时间长河里的无名者。”
屠休仿佛想起了什么,继而垂下了视线。
“休,”闻哲唤回了他的注意力,“可是,即便时间将我们孤立成了无名者,我们却没有必要进行自我孤立。毕竟相对于整个漫长时间来说,这里,这几小时,这几天,甚至几十上百年,都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粉尘,无论我们做什么,都不足以构成任何扭曲或破坏。因为我们的生命在漫长的时间中,太过不起眼了。只要我们不成为传染源,即便我们拥有造物主量级,也完全可以留在我们出生的地方,随心所欲的过着普通的人生,做自己想做的事。无论功成名就,还是惬意平凡的一生——只要我们还活着,我们的一切就是真实的。”
“你指那些历史虚无主义者?”屠休终于找回声音。
“不。”闻哲摇头,“虚无主义其实根本就不存在。”
屠休一怔。
“虚无这个概念之所以存在,是因为它只可能存在于人类的大脑之中,是一种纯粹的猜测,或者说是杜撰,是那些后悔自己做出过的选择,妄图要改变自己错误选择的人脑海中的臆想。那种杜撰出来的东西,永远不可能变成现实,只是后悔和无力感所催生的副产物。而物质现实中有且只有必然的存在,没有也不会在未来出现假设与或许,无论人们在自己的脑海中杜撰过发生了什么,都不可能作用于现实。所以虚无之所以是虚无,意味着它永远也不可能成为现实中的一部分。”
“……又是哲学?”屠休讷讷出声。
“是的。”闻哲说,“可这却是最容易让你理解的解读方式。”
“还是很难……”
“因为你眼中的哲学,就像我眼中的艺术。”
“……”
“但哲学从来不是多么重要的东西,就像艺术并非人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闻哲说,“尤其当我们意识到哲学不过是一种能帮助人进行独立思考或判断的一些显而易见的规律。如果有其他更为便捷的规律,更易于日常使用,我们完全可以将其替代。就像你所知的那些真正的艺术家们,从来就不止擅长他们所成名的那一种创作领域,而是擅长多重领域。”
“只是其中一种领域碰巧契合了时代需要,”屠休终于接上,“才让他们成为广为人知的艺术家?”
闻哲颔首:“艺术在我看来,本来就是哲学的一部分。既不该被局限于东方或者西方,也不应该被局限在哲学范畴。只是东方没有经过被宗教束缚的一千年黑暗时期,哲学也因此拥有许多在历史长河中才能沉淀下来的杂学,变得难以一言蔽之,让许多人望而生畏。其实我们每一个人随时都在使用它,也早已经理解了它——就像你看到象形文字就能立刻联想到它们的字意起源,因为它们本身就是一幅画。
“而你既然擅长包括西方艺术在内的诸多艺术领域,相当于早已拥有了远胜于旁人的思想优势,没有必要模仿我理解事物的方式,完全可以通过用自己的方式去理解并驾驭一切——就像你活着这个事实本身,或者说是你能独立思考这个事实本身,就是你所拥有的最大优势,是那些彻底停止思考的死者或是那些二元论的极端人士所没有的、无可撼动的优势——就像只要你还在持续思考,你就是属于时间长河里不可磨灭的一部分。”
当远超乎屠休意料的赞赏陆续从闻哲口中出现,前者不止发不出任何声音,还连指尖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颤。
“反之,时间本身则是现实世界的固定路径,或者说是全宇宙域的基因链。如果区区人类都能随便改变它,那么这个人本身所拥有的现实就会不复存在,所以历史根本不可能被撼动。而那些想要改变过去的、活在后悔之中的以及时刻妄想人生能重新来过的人,不过都是需要药物治疗介入的重度病患。”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 www.baqu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