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席念萍惊住了,“你好不容易上到大学,他们咋还能这么干呢?”
外头动静不小,爷爷席国振也出来,闻言皱了皱眉,看三儿子席泰安的表情也不太好,知道这不是儿子愿意遇到的事情,便没有多说什么让他更难受,“行了,又不是撤销学籍。这年头是有点不太好过,刚好回来呆一段时间吧,我教你军医里的技术,也不差你学校里的那些。”
席泰安其实在大学里读的是西医,但此刻席国振这样说,他只觉得感动,知道他爸是以自己的方式安抚他。
“只是,学校以放假名义让我们回来,每个月的粮票、助学金,都没有了。”这件事才是大问题。席泰安现在既不能再参和到生产队里去,又没有别的活,相当于回来干吃饭了。
二伯母霞一边拔鸡毛,一边听着他们说的话,听见席泰安说这个,就知道这是个大问题。
她一向精明,稍做考虑后,便主动提出,“我去上工吧,就是委屈三弟,要做些家里的活计了。你又是学医的,把五三交给你我也更放心。”
按照传统的说法,男人在家里干活,的确有些上不了台面。但凡能出去的,就不会窝在家里。
奶奶看了二伯母一眼,叹着气,也没拒绝。
“你们学校也真是的,要是去年过年前说,咱家能找关系给你安排个实习工作,这会儿人家岗位都安排好了,要是再挤个人进去,恐怕会得罪人呢。”
言下之意,就是同意霞的提议,让霞放下家里的活计,去生产队干活,而三伯席泰安负责家里的零散事务。
“先在家待着吧,我跟你爸托人问问,要是镇上还有地方安排,再做打算。”席泰安的户口还是学生的城镇户口,跟席宝她爸的情况不一样,所以席念萍没有纠结太久,就这么给定了,然后又想起来,“不过,你回来就回来,咋偷偷儿在镇上房子里住了些日子?”
这事……
就有点尴尬。
“我回来前碰见了爷爷跟四弟,他们在我大学那个省也搞不到足够的玉米种子,只好在那跟人又换粮票,要去更远的地方去。我陪他们去找人,然后晚上没地儿住,就找了那种大通铺——里头太潮湿太脏了,害的我们各个都染上了跳蚤。”
席泰安说到这个,他媳妇齐小芳的嘴角也是一抽。
也是这年代的人都习惯这种事了,不然,有人从外面回家来,还带着一身跳蚤,绝对会气死家里头搞卫生的人。
“因为红英当时快生了,我不敢让他回家,就叫他先在镇上待着,我给他一身衣服都消了毒,头发也重新剃了,还私下跟医院的熟人换来酒精。确定没了跳蚤,才叫他干干净净地回家的。”
因为席家人口多,又有个待产孕妇,万一跳蚤传到包红英那儿去了,才叫出大事了呢。
席念萍得到了满意答案,这才放人进家来,“你一个人,又要上班,又要管他这个脏兮兮的家伙,怎么也不喊家里人去搭把手?”
齐小芳只是笑笑,没答她婆婆这句话。
她虽然嘴上贪吃,但脑子不笨,不像包红英那种傻白甜。
席家最近肯定是抽不出人去镇上帮忙的,所以她也不提出来自讨没趣了,干脆先瞒着,等人处理好了才带回家。
就是这几天,她的口粮都是跟三伯两个人分,有点饿着了。他们夫妻俩都是馋嘴精,虽说在饥荒这几年克制了不少,但也没像这几天一样饿过。
她鼻头轻动,似乎闻到了什么味儿,肚皮里开始敲鼓,“妈,家里给红英弄来母鸡了啊?”
“可不是!”三伯母问到这个,奶奶就得意起来,“除了从咱队上换来的一只,刚刚还在屋后头碰见野鸡群,抓了四只呢!”
齐小芳咽了口口水。她本来就是个爱吃的人,这次又饿了好几天,听到家里有这么多鸡,脸上就露出点期望来。
——家里捉到了四只野鸡,按照以往老太太齐月的行事风格,应该家里人人都能吃到一点的。
席念萍看她那馋样,犹豫了一下,转身去问她的婆婆齐月,“妈,这两孩子估计饿到了,要不……”她的目光放在最先处理好的那只鸡上。
齐月瞪了席念萍一眼,又瞪了明显嘴馋的齐小芳一眼,“今天高兴,把从队上换来的那只分两半,一半熬汤,红英、五三还有我那老头子三个人吃,剩下的红烧了,你们吃。”
她主要是看在齐小芳的面上,才这么大度的。
当年去齐家讨媳妇时,她其实一眼就看中了齐小芳,只因为齐小芳面相是很能生的那种,齐月希望她能给席泰安带来一儿半女。
结果,齐小芳嫁到生不了孩子的席家,那多子多福的面相,愣是慢慢变成了孤寡面相,齐月看得难受,嘴上虽然没敢提这事的缘由,但心里一直对她有点愧疚,也就对这个孙媳妇稍微偏心些。
齐月这吩咐刚说完,正烧热水的霞就跟着叫了一声,“诶,好嘞!”
管是为了谁而做的决定呢,反正分肉的时候,还是要公正着分。霞有个儿子五三,平常也难得吃上鸡肉,今天看来有口福了。
席宝也嗒吧一下嘴,有点想喝鸡汤。可惜她至少半年内是吃不了荤的。
“把厨房窗户关严实点,反正也没多少油烟。”在开火前,齐月又补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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