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自从离了大熙,就一直闷闷不乐,贺雁来也劝过让他留在家里,可是明煦哭着喊着死活都不愿意。现在终于愿意展颜一笑,贺雁来也松了口气,即使他嘲笑的是自己也顾不上了,坐在那无奈地叹口气,由着他取笑。
“你在笑什么?”
一道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将二人吓了一跳。
是刚才那个小辫子少年。他不知何时也摸到了这里,正皱着眉头,面色不悦地盯着明煦,眼神中写满了不高兴。他又硬邦邦地问:“你在,笑什么?”
明煦一下子禁了声,往贺雁来身后躲。
贺雁来下意识地把他护在身后,转身对上少年翡翠般的眼睛,温和道:“我们没穿过这种衣服,他比较新奇,没有嘲笑你们的意思。”
少年看了眼明煦,又看了眼贺雁来护着他的手臂,无缘无故地感觉有些不高兴。只不过他一直没什么表情,不高兴了也很难察觉出来,他眨了眨眼睛,闷闷地“哦”了一声,转身就走。
他这般来去自由又毫无原因,让贺雁来都有些摸不着头脑。正当他准备训斥明煦几句让他以后行事多加小心的时候,那少年突然又扭回头,还是硬邦邦的,面无表情地说:“你,穿衣服,好看,我觉得。”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贺雁来轻轻“啊”了声,了然。
这个孩子,应该是想夸他穿兰罗的喜服很好看。
这是变相的安慰吗?因为明煦刚才嘲笑了他?
不管是不是,贺雁来都觉得有些可爱。
他抬头,刚想说些什么,那少年却像是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似的,扭头又跑了。
留下贺雁来哭笑不得地望着他的背影,但没错过少年泛红的耳尖。
明明眼神像只小狼,可是行事却又像只兔子,动不动就受了惊跑了,以后若是还有机会见面,一定要慢慢的。
贺雁来在心里想着。
换了衣服后,又有人引他们去了一处偏房,打头那个嬷嬷会几句汉语,让他在这里等上一会儿,大王要先进行祭祖仪式,才能来成亲。
祭祖仪式如果是要在族谱上添人才要祭拜祖宗,那为何不用他贺雁来在场?为何迟迟不见兰罗大汗的身影?虽是大熙主动求和,但好歹协议上说的是以兄弟国相称,如此这般,倒让人觉得是被怠慢了去。贺雁来按下心头那点奇怪,点点头,屋内很快就只剩下他和明煦二人。
不多时,外面突然喧闹起来。多种他没听过的乐器一同奏响,混合着兰罗特有的号子,敲敲打打,阵势喧天。明煦到底是年纪小好奇心旺盛,偷偷撩起一点门帘看了眼,被飞起的黄土糊了一脸,剧烈咳嗽着退了回来。
贺雁来见他可爱,故意问:“看到什么了?”
明煦苦着脸说:“好多人,都跟那个小孩穿的差不多,看着好凶。”
那个小孩?
贺雁来脑海中又浮现那个绿眼睛小孩儿的模样来。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吵闹声终于停了,整个兰罗笼罩着一股静谧又神圣的氛围。突然,一声长嘶打破寂静,拉长调子喊了句什么,接着便听外头乌泱泱跪了一片,齐身高呼:“苏日勒和克!”
贺雁来跟兰罗人打过交道,辨认出来了,这句话的意思是“英雄”。
这好像,不是普通结亲的祭祖仪式。
兰罗此刻同意议和,果然是因为其内部突然发生了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
还没等贺雁来理出头绪,那群女官又回来了,为首那个要来抓他起来,明煦慌乱拦在前面,连说带比划:“不行,不行,少爷站不起来”
她们听懂了,转为将贺雁来推出来,明煦紧张兮兮地跟在后面,可是兰罗人都高大,明煦不过十五岁,此刻被遮了个严严实实,急得额头出汗。
贺雁来就这么被推出了门,一头粗糙的珠钗勉强将发丝梳理规整,脸上带了些淡淡的朱红和口脂,衬得他本就苍白的皮肤更加白皙。兰罗的喜服不是红色,而是他们认为更加圣洁的白色,此刻是冬天,衣服做得厚,裹在身上根本没有半点飘逸灵动的美感。贺雁来小时候幻想过自己结亲会是什么景象,但从没想过自己娶妻,甚至是被别人从屋里推出来的。
虽然仁帝的意思应该是让他来做这个“妻”。
不等贺雁来观察一下,一水儿的孩子全部胡涌了上来,有几岁的,也有十四五的,嘻嘻笑着把怀里揣着的东西往贺雁来身上洒。后者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只觉得自己腿上肩膀上多了些重物,还有几个砸到了脸和发冠。孩子们扔完了也不走,乐呵呵地伸手:“也特里克!也特里克!”
贺雁来哭笑不得,睁开眼把肩膀上的东西拿开,这回儿才看清了,原是向他扔了各色果子糖块,拿红纸包着,怪不得砸在身上还有点疼。他无奈地望向那个会汉语的女官,后者会意,说:“合敦,他们是找你要喜钱。”
原来兰罗也有向新娘要喜钱的习俗,贺雁来有些无措,扭过头对这群孩子道:“我身上没有银钱,下次补给你们好吗?”
女官给他们翻译了一下,孩子们看着很失望,弄得贺雁来也不好意思,补充:“给你们包的多多的。”
家里那些女性长辈快把贺家家底给他掏空了带来的,所以贺雁来才有这个底气说这话。
他被推去了一个更加宏伟的宫殿。这个应该是重要大事的举办地,周围的装潢都精致了不少,贺雁来便知,他要嫁的人,应该就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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