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余像是没听清,&ldo;什么?&rdo;
&ldo;就躺着,躺尸。&rdo;
祝余当他是不想说,继续往前走,听到他零碎地在后边嘟哝,仿佛抱怨,&ldo;我不喜欢躺着,好痛&rdo;。
祝余心不在焉地应声,&ldo;是吗?那你站起来啊。&rdo;
傅骧大笑起来,祝余根本不知道他为什么笑,当然也不关心他为什么笑。
他回到家,打开灯,林爱贞还没回来,在客厅空空站了一会儿,他还没想好怎么和他妈解释成绩下滑的事,门就又被推开了。
林爱贞眼神痴直地进来了,她头发被一个廉价的塑料大夹子抓在脑后,枯黄里泛着花白,两鬓散着乱发,才四十出头背已经有些佝偻了。
她简直像淋了雨,失魂落魄的,神情恍惚。
祝余骇了一跳,连忙上前去,&ldo;怎么了妈?&rdo;
林爱贞哀苦地看着他,&ldo;车子让收了。&rdo;她手里拿着张单子,让明天去交钱拿车。
不是在鹿鸣门口没收的,是在她平常偷摸着去摆摊的那个公园,鹿鸣散完晚自习,她刚去那公园,就被城管抓住了。
祝余柔声安抚她,&ldo;没关系妈,明天交完罚款拿回来就好了,没事的。&rdo;
但林爱贞非常痛苦,她深觉自己犯了大错,像遭受了什么过不去的槛,不停地喃喃&ldo;怎么办?为什么我这么蠢,我以为十点多他们下班了,一过去他们就逮着我了。硬要把我的车收走,我太蠢了,满满,你怎么会有我这种妈?我想多挣点钱,我想给你买房的,我想……&rdo;
从祝成礼去世起林爱贞就惯常性的魂不守舍,时好时坏,祝余分不清她现在是真的以为这是件大事,还是神经质导致她高度地敏感和涣散。
他揽着他妈的肩,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安慰。
等她终于情绪平静下来,陡然想起什么,&ldo;对了,满满你们今天是不是考完出成绩了?怎么样?&rdo;
祝余猛地怔住,然后告诉了她。
于是林爱贞立刻开始了新一轮地痛苦与焦虑,祝余站在那里,像抽离了,他不用去听也知道她会说什么,什么时候会哭。等他妈哭了两分钟,他才重新开始安抚她,跟她保证、道歉,他会发奋,会努力,下一次绝不会再是这种成绩。
等闹剧终于平息,他背过身反锁了卧室门,没有按亮壁灯,他踉跄地走到书桌坐下,打开小台灯。
祝余双手抓紧书桌边缘,深深地呼吸,深深地呼吸。然后闭住眼睛,人慢慢低下去,额头抵住书桌。
他也想再跟之前一样下去长跑,或者抽一根烟,但他动不了,心理上的疲惫与痛苦外化成肢体上的无力。他像滩烂泥一样倒在书桌上,哭不出来,又不能喊,还没有梁阁,那种深刻地无助,他像被逼到一个狭隘的死角,又像被装进一个不透风的笼子。
烦得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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