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迎清心中爆发出一股强烈的矛盾的愧疚和自厌,蔓延至四肢百骸,让她沉浸在对自己感到恶心的情绪里,再也吃不下一口东西。
她知道小孩无辜。
可她也无辜。
在孩子面前,“这是我儿子”的念头植入和小孩天然招人喜欢的劲儿,让她产生了一些母爱。
可这些母爱,和她的自我人格相悖。
她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和过去经历的一切,和参与其中的人,甚至和自己和解。
有时候想,重新开始只是一个自我安慰的谎言,只有了结这一切对她而言才是真正解脱。
衣服很快送来,程越生刚好后脚下楼来,往顾迎清旁边一坐,随便吃了些。
送来的羽绒服是同一个牌子,同一个版型,大人的一黑一白,儿童的是蓝色。
雪下了整夜,山间气温低,更易积雪。
出了院子,视野开阔,正好能看见绵延低山之中,雾凇与云海齐现。
兖兖钢炮似的地冲进雪地里,鞋底摩擦着积雪滑出老远,最后做个类似滑雪的八字急刹动作后,帅气转身。
去年年末圣诞的时候,程越生带儿子去北|欧那边滑雪,把小人儿往小腿深的积雪里一扔,能砸个洞,北城积雪的厚度没法比。
顾迎清好似置身半空,看见自己在陪小朋友堆雪人,给他拍照,站在一边看程越生把小家伙举起来去抓着冷杉枝叶一抖,雪簌簌抖落,淋了父子俩一身,兖兖兴奋得尖叫,乐此不疲地玩。
被气氛所染,她忍不住跟着弯了弯唇角。
中途,程越生接了个电话之后,进屋换了衣服。
出门时,兖兖用堆雪神器,蹲在院子里做雪鸭子,给他的鸭子们取名:“你叫程小一,你叫程小二,你叫程小三……”
顾迎清也蹲着陪在旁边。
程越生上前拉她起来,走到一边,叮嘱说:“下午孩子姑婆来接他回北城,他估计会闹,你到时哄哄他。我要晚餐后才回,你待这儿别离开。”
“知道了。”
顾迎清答得这样轻松,反倒让程越生意外,一时怀疑她会不会真的听话。
他压了下眉心瞧她,再次强调:“别走,有事先找我。”
顾迎清转开脸,程越生扯下皮手套,温热的掌心贴了下她冰冷的面颊,垂眸睨着她:“让我亲下脸。”
听着像是征求意见询问,但他挑眉的神情更像是命令。
顾迎清漠然望向他,“我说不的话你会不亲吗?”
“我会亲别的地方。”程越生似笑非笑,在她的怒目下,轻啄下她鼻梁,察觉她一愣,再瑟缩,他笑,“走了。”
顾迎清看着他阔步走向停在院门的车子,背影伟岸挺拔,大衣里头是一身西装,很商务的打扮,一身黑色,叫他穿得很有杀伐果断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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