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一灯道:“姑娘聪明伶俐,果真不愧是药兄之女,与逸儿倒是相配。”
独孤逸知师父是应允了自己,开心万分,向那渔樵耕椟四位师兄眨眨眼睛。
一灯又继续说道:“那刘贵妃小名一个‘瑛’字,当时连我也不知道。那日我将锦帕掷了给她,此后不再召见,我心中郁郁不乐,国务也不理会,整日以练功自遣……”
黄蓉插嘴道:“伯伯,你心中很爱她啊,你知不知道?若是不爱,就不会老是不开心啦。”
四大弟子恼她出言无状,齐声叫道:“姑娘!”
黄蓉道:“怎么?我说错了?伯伯你说我错了么?”
一灯黯然道:“这半年多的日子中,我虽没召见刘贵妃,但睡梦之中却常常和她相会。一天晚上半夜梦回,再也忍耐不住,决意前去探望。
我也不让宫女太监知晓,悄悄去她寝宫,想瞧瞧她在干些什么。刚走到她寝宫屋顶,只听得里面传出一阵儿啼之声,咳,屋面上霜浓风寒,我竟怔怔的站了半夜,直到黎明方才下来,就此得了一场大病。”
那渔樵耕椟四位弟子却想起师父这场病不但势头来得极是凶猛,而且缠绵甚久,以他这身武功,早就风寒不侵,纵有疾病,也不致久久不愈,此时方知他是心中伤痛,自暴自弃,才不以内功抵御病魔。
黄蓉又问:“刘贵妃生个儿子,岂不甚好?伯伯你干么要不开心?”
一灯道:“傻孩子,这孩子是周师兄生的。”
黄蓉道:“周师兄早就走啦,难道他又偷偷回来和她相会?”一灯道:“不是的。你没听见过‘十月怀胎’这句话吗?”
黄蓉恍然大悟,道:“啊,我明白啦。那小孩儿一定生得很像老顽童,两耳生风,鼻子翘起,否则你怎知道不是你生的呢。”
一灯大师道:“那引何必见到方知?一年多来我不曾和刘贵妃亲近,这孩子自然不是我的了。”黄蓉似懂非懂,但知再问下去必定不妥,也就不再追询。
只听一灯道:“这场病生了大半年,病好之后,也就不再去想这回事。过了两年有余,一日夜晚,我正在卧室里打坐,忽然门帷掀起,刘贵妃冲了进来,门外的太监和两名侍卫急忙阻拦,但那里拦得住,被她手掌起处,都打了开去。
我抬头一看,只见她臂弯里抱著那个孩子,脸上神色大变,跪在地下放声大哭,只是磕头,叫道:‘求皇爷开恩,饶了这孩子!’”
“我起身一瞧,只见那孩子满脸通红,气喘甚急,再抱起来细细一查,原来他背后肋骨折断了五根。刘贵妃哭道:‘皇爷,我确是罪该万死,但求皇爷赦了孩子的小命。’
我听她说得奇怪,问道:‘孩子怎么啦?’她只是磕头哀求。我道:‘是谁打伤他的?’刘贵妃不答,只哭道:‘求皇爷开恩饶了他。’我摸不著头脑,她又道:‘皇爷赐我的死,我决无半句怨言,这孩子,这孩子……’
我道:‘谁又来赐你死啦?到底孩子是怎生伤的?’刘贵妃抬起头来,颤声道:‘难道不是皇爷派侍卫来打死这孩子么?’我知事出跷蹊,忙问:‘是侍卫打伤的?那一个奴才这么大胆?’
刘贵叫道:‘啊,不是皇爷的圣旨,那么孩子有救啦!’她说了这句话,就昏倒在地下。”
“我见了她这副神情,不禁起了怜惜之心,将她扶起放在床上,过了半晌,她才醒了转来,拉住我手哭诉。原来她正拍著孩子睡觉,窗中突然跃进一个蒙了面的御前侍卫,拉起孩子,在他背上打了一拳。
刘贵妃急忙上前阻拦,那侍卫一把将她推开,又打了孩子一掌,这才哈哈大笑,越窗而出。一来那侍卫武功极高,二来她又认定是我派去杀她儿子,当下不敢追赶,迳行到我寝宫来相求。”
“我越听越是惊奇,再细查那孩子的伤势,却瞧不出他到底是被什么功夫所伤,只是他带脉已被震断,那刺客并非庸手。当下我立即到她的卧室查看,瓦面窗槛上果然留著极淡的足印。
我对刘贵妃道:‘这刺客本领极高,尤其轻功非同小可,大理国中除我之外,再无第二人有此功力。’刘贵妃忽然惊呼:‘难道是他?他干么要杀死自己儿子?’她此言一出,脸色登时有如死灰。”
黄蓉也是低低惊呼一声,道:“老顽童不会这么坏吧?”
一灯大师道:“当时我却以为定是周师兄所为,须知除他之外,别人无此武功,又想他是不愿留下孽种,贻羞武林。刘贵妃说出此言,又羞又急,又惊又愧,不知如何是好,忽然又道:“不,决不是他!那笑声定然不是他!”
我道:‘你在惊惶之中,怎认得明白?’她道:‘这笑声我永远记得,我做了鬼也忘不了!不,决不是他!’”
众人听到这里,身上都骤感一阵寒意。
一灯大师接著道:“当时我见她说得如此斩钉截铁,也就信了。只是猜想不出刺客到底是谁,以他如此武功,怎会下手来害一个无辜婴儿?我也曾想,难道是王真人的弟子马钰、丘处机、王处一他们?为了保全全真教的令誉,竟尔千里迢迢的赶来杀人灭口……”
独孤逸道:“师父,徒儿猜想,必定不是全真教所为。”
一灯答道:“哦?怎么说?”
独孤逸道:“全真教诸道长虽然行事鲁莽,但徒儿见过,他们均可算是正人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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