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观念很正确。”
“对了,你觉得我妈妈是怎么样的人?”
“很有亲和力,很温柔。”
“温柔吗?她明明对我那么凶。”
“那不叫凶,她只是……”楚瀛掂量着用词,“很想控制你。”
“你也觉得吧!”丁厌深表认同,“我妈人到中年后,控制欲越来越旺盛,我真吃不消……今天也就是你在,她才没催我找对象的事,要是你没来,我又要被她逼着去加那些我不认识的女孩子了。”
“你是不理解她为什么这样吗?”
“真的不理解。”
“那从头说起吧,”楚瀛神情放松道,“人因为有了自我意识,所以在生存之余,不停地探索未知、测算将来的事,并由此认识到了宇宙之浩瀚、个体之渺小。古往今来,人类的科技和医学的发展无非两个方向——扩展生活的可能性和延长有限的寿命。这一切的一切的根源,来自于人对于无法主宰自身命运的焦虑。”
“你会发现,人的求知欲和探索欲皆是源于恐慌,因为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相同的灾害会不会重来,所以迫切地想要掌控事物发展规律和因果关系;未知,即是最深层次的恐惧。极尽所能地计算出未知数、把不可控因素造成的风险降到最低,这个过程会使人获得短暂的心理慰藉和安全感。
“然而命运无法被测算,也不能由人自己掌控——扯远了。我是想要说,每个人都在尽可能地掌控自己的身体和生活,比如早起锻炼、按时吃饭,又比如认真学习、努力工作,我们都希望每一步能按照自己的预期进行下去。这种掌控感是无孔不入的本能,是个人意志的写照。
“但有的人能掌控的东西很多,有的人能掌控的东西很少。现实中失权严重的人,就容易对着细枝末节的小事大动干戈,因为他们所能主宰和支配的,就只有这些小事而已。我举个例子,会有点尖刻。”楚瀛给他打了预防针,得到他的默许,再说道,“和你爸爸相比,你就是那件小事。我第一次来你家的那天晚上,你爸爸并不在家?”
“对,他去打牌了。”丁厌说。他爸就这点爱好,输赢也不多,就是解解闷。
“你妈妈应该并不喜欢你爸爸夜不归宿。”
“没有哪个妻子会喜欢丈夫夜不归宿吧……”搞婚外情的另说。
“嗯,可即使是在当今社会,妻子想要掌控丈夫仍然是很难的,这个缘由从头追溯就过于冗长了,但算是没什么讨论余地的基础共识。那么当无法控制自己的丈夫和婚姻走向时,她们就会转而去控制更为弱小的孩子。你妈妈约束不了你爸爸的某些行为,这会令她抓狂,所以她必须要在你身上寻找补偿。你的听话服从,是她最好的安慰剂。
“当然,这不能否定她对你的爱。我之前说过,爱与支配,一向形影相随。当你足够爱一个人,你就会不停地想要控制他,确认他已经被你据为己有,是独属于你的。孩子早晚会成家立业,脱离父母而活,那时你的生命中会出现更重要、或与母亲同样重要的人,你会离她越来越远;你妈妈不能把你永远留在身边,所以只能加强对你的控制,缓解这份焦虑感。”
楚瀛说:“这可能不是你妈妈的主观想法,她的本意是想为你的人生保驾护航;但这种想法究其根本,是人骨子里的控制欲作祟。”
丁厌问:“那你会想要控制我吗?”
“我已经很早就醒悟了,我什么都控制不了。我想要的是更……”楚瀛停顿了许久,好似没有找到一个确切精准的形容词,“算了,我也不知道。”
丁厌:“其实你还是想控制我!你心里一定非常希望我辞职,你只是怕把我逼得太紧,我会讨厌你。”
楚瀛承认道:“是的,我害怕你讨厌我。所以不是我在控制你,是你在控制我;只要我还抱有你会讨厌我的恐惧,我就不会做任何你无法接受的事,你简直把我压制得死死的。”
“我哪有!”丁厌打他,“你怎么那么会恶人先告状呢!你怎么不想想你对我威逼利诱的时候!”
“是啊,这不就是我为当初的所作所为付出的代价吗?”
说不过,说不过啊!丁厌气得甩开他的手,跳到他的背上,勒住他的脖子要他背,“你知道错了就好,罚你把我背回去!”
“这下不怕被人发现我们是一对了?”
“少废话!信不信我勒死你!”
背到半路上,朝他们投来古怪目光的路人实在太多。丁厌不好意思了,让人放自己下去,然后风一般地跑回了家。
楚瀛在后面追他,那种逃跑与追逐的刺激感勾起了他的童心,掏钥匙开门时手指都在发抖;楚瀛仅比他慢了一步,他想把对方关在门外,可惜失败了。
然后他被人拦腰抱起,关进了卧室里。
由于要提防着爸妈突然回家,所以从浴室到被窝,每一分钟他的皮肤与感官都兴奋到战栗,天气炎热,楚瀛也不喜欢床,两臂搂着他的小腿将他抵在墙上。
丁厌感到脑子在发烧,高温让蛹中的蝉孵化,不绝于耳的鸣叫声搅碎他纷乱的思绪,眼前只剩炫目的白光,无穷无尽。
第50章首饰盒11
搞到大半夜,丁厌觉得骨头缝也在酸涩发麻,光是楚瀛的手指头碰一碰他,他都会下意识地往旁边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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