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必安曾问他,是否嘴中有一句实话。
范无咎确实欺骗了谢必安许多,也有许多事情瞒着谢必安。
想到这,酒的苦味与辛辣似乎又要从喉中泛出来,抵着他的舌根,让他难以说出。
他曾经想要和谢必安坦白,可是时候不够,在此时,他更是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说出那些了。
范无咎并不无辜,而谢必安却如皎月般浩荡高洁,若是谢必安知道他的双手同样沾满鲜血,是否他的前功尽弃,而谢必安也不会再愿意见他。
他并非自己口中说的大都生民,虽然他确实是从大都那边过来上京,但是与他和谢必安说的那些话中的意味完全不同。
他出生在大都,父母亲都如他所说的那样,父亲是西域人,母亲是大都人。只不过他没告诉谢必安的是,他的父亲并不是普通的西域人,而是西域的首领——可汗王。
身为可汗王出巡在外与人春风一度的产物,他从一出生就被厌弃。还未成亲就怀孕生子的娘亲因他而蒙羞,而父亲风流过后就回到西域,再也没有回来。
一直到可汗王死去,他都没有见过这位所谓的父亲。
而也是在可汗王战死,西域群龙无首,几位皇储为了争夺王位大打出手混乱一片时,来自西域的使者前来寻找到了年仅八岁的范无咎,告知年幼的范无咎,需要他前去西域。
他的母亲早就嫁人,母族上下都视他如累赘,巴不得他被带走。
于是范无咎就被交给使者,带他去西域。
但那些眼中容不下刺的皇储怎么可能允许多一个威胁的存在,在前去西域的途中,他们途中遇到不知从哪来的凶悍山匪。
同行的人全都死了,使者帮他争取了一线生机。
范无咎逃了出来。
在茂密的山林被恐惧笼罩的范无咎只能拼尽全力奔跑,同时还要小心隐藏踪迹,以免被那些山贼发现。
毕竟他太弱小了,弱小到他逃到上京也是死路一条。
人生地不熟又身无分文,小范无咎只能沿着长街乞讨,通过各种方法活下去。
可是一看就是外乡人的范无咎因为具有西域特征的长相受到排斥驱赶,只能躲在街道的一角不敢冒头。
当他蜷缩街头又冷又饿以为自己要死在这个冬天时,有一个人出现了。
一直到现在范无咎还无法忘记那突然而至的温暖。
他将谢必安轻轻放到床榻上,眼神温柔。
范无咎也没想到能与谢必安再相遇,还又是在他那样狼狈的时候。
也不知谢必安梦到了什么,直至现在眉毛还是皱着,范无咎轻轻伸手将谢必安的眉毛抚开了,他替谢必安掖好被角后,起身走出房门。
一踏出屋门,范无咎眼角的温柔瞬间不见,他抬眼扫向隐藏在屋檐下阴影的人。
那人瞬间会意,跟着范无咎走到了另一处隐蔽的角落。
左右看了一番确定没有人在附近后,那人低声开口:“主子。”
范无咎点头,流露出与之前在谢必安面前完全不同的气质来。
“何事?”
“秦府那边最近有动静了,目标似乎是您和……谢护卫。”
那人迟疑地开口。
向来含笑的桃花眼此时眸色不明,听到“谢护卫”这三个字后更是露出危险的锋芒,好像被触及到了逆鳞。
敏锐察觉到范无咎那一瞬的危险气息,那人低着头没敢说话。
“之前吩咐你的事进展如何了?”范无咎问。
“尽数完成,已将那两人带去皇都好生照顾着,不久便会公布消息。”
谁能想到谢必安送去宅子的郑娘已经被范无咎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去皇都了呢?
范无咎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威严风光的皇都早就摇摇欲坠,皇帝病弱将死,王储已无,朝中权臣蠢蠢欲动觊觎王位。
而当今皇室一脉只有皇帝,更无其他多的子嗣,若是皇帝就这么死了,王位估计就要流落到外姓人的手里,到时候江山易主王朝更姓,就在一瞬间。
太后确实只有皇帝一位子嗣,众人只知道太后膝下除了皇帝还有一女,只是这名公主早在一次遇刺中身亡,之后皇室血脉便只剩下皇帝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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