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有了太平府,说他们是在犯罪,也不为过了。
朱棣咄咄逼人地看着金幼孜,继续道:“金卿家,你来告诉朕,诸府如此,难道可以无视吗?”
金幼孜被朱棣的目光盯得一阵心虚,心气不足地道:“应……应该申饬他们……”
朱棣带着几分嘲弄的意味道:“申饬?”
随即,朱棣便怒道:“因他们的无能,而损失惨重,许多百姓,饥肠辘辘,不少人家破人亡,就区区一个申饬?”
朱棣接着看向了金纯:“卿乃刑部尚书,可有建言?”
金纯吐出了两个字:“罢黜!”
朱棣更干脆,道:“所有奏报减产的知府、知县,全数罢黜……”
朱棣此言一出,所有人心惊胆战。
可有什么办法呢?
像这样直接一网打尽的玩法,怎么都感觉像是太祖高皇帝?
朱棣又道:“再有……他们残害百姓,朕可以容忍,上天能够饶恕吗?此等悖逆上天之举,殊为可恨,朕轻饶他们,国法却是不能容情,其子孙……皆为吏。”
众人心中又是一凛。
这显然是打击扩大了。
而且这一手太狠了。
罢官只是针对个人,可实际上,对于这个时代的家族而言,其实打击是有限的。
因为杰出的个人也只是家族中的一份子,这种杰出人才的家庭,往往都有—套所谓耕读传家的法门。他们通过族学以及其他的方式,不断地从一代代的子弟里挑选出人来进行科举,从而振兴家业。
罢黜了一个官,无非是少了一番培养出来的心血罢了。
而子子孙孙,照样有大量中功名的人,依旧还可维持家业。
可直接将他的子孙都为吏,这就等于直接断绝掉了他们的上升之路,彻底地让人绝望了。
总不能骗人吧?
朱棣道:“怎么都不言了?杨卿家以为如何呢?”
朱棣没有问其他人,因为他知道,问其他人,他们肯定会求情。
而朱棣已经不想和他们进行拉扯了,直接询问杨荣,实则也是一种试探。
杨荣道:“残民如此,陛下已是法外开恩了。”
朱棣大喜,眉一挑:“是极,杨卿所言,正合朕意……只是……罢黜了这么多的官吏……又怎么补足呢?哎……朕老啦……就让太子……来决定吧。”
顿了顿,朱棣接着道:“让太子参详一下张卿的意见,他是太子嘛,不能独断专行,要广开言路。”
话已说到了这个份上,其实已经很明白了。
这些罢黜的官吏,十有八九,由太子和张安世,决定升补。
张安世自不必说,而朱棣突然拉出了太子来。
很显然就是……朱棣认为太平府干的很好。最好能有越来越多的地方像太平府这样干,可一个如此巨大的国策转变,是绝对不可能在朱棣手上,就可以彻底完成的。
而听完了杨荣和胡广之言。
那么……就把太子拉下水,在朱棣的监督之下,在张安世的督促之下,拟定出一个满意的人选,让太子成为真正的新政主心骨。而张安世和杨荣这些人,成为爪牙。
朱棣知道朱高炽这个人心善,未必肯下这样坚决的决心,趁着他还在,先摁着太子的脑袋,接受了这个结果,到时,就别想跳船了。
朱棣要谋的,显然不是眼下,而是他的万世基业。
当然,这种四处拉人下水的手法,也是庙堂中的精明之人必备的手段。
庙堂的游戏规则,就是人多欺负人少的游戏,我人多,那大义就在我的身边。
而朱棣显然也没有继续说明,是否全面铺开新政,只是单单这个安排,其实就已很有指向性了。
不合格的罢黜,填补的统统都是在新政之中立功的官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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