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安世喜滋滋的回到了南镇抚司,一路上,对朱金笑嘻嘻的道:“瞧见了吗。那三个傻瓜,入他娘,一个多月就弄垮了我的造纸作坊……”
朱金道:“公爷太心善了,竟还让他们经营。”
张安世却道:“失败是成功之母,就是说,成功是失败被人入出来的,他们已是天下最绝顶聪明的士大夫了,我就想看看,这样的人,若是他们将自己的才华用在别的地方,能否成功。”
等到了南镇抚司门口,却见陈礼在门口焦急的等待,一见张安世和朱金带着一队卫士来,便匆忙上前:“公爷,公爷……出大事了,东厂……出大事了……”
陈礼一脸骇然之色,继续道:“东厂被袭,死了数十人,不只如此,湖南布政使司来报,湖南提刑司也被袭,官吏死了九十多个……”,!
无用。
到现在为止,他本以为手到擒来的事,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最后竟会这样。
问题出在哪里呢?
在这里做掌柜,已让他觉得丢人,而如今……竟连区区一个掌柜也做得如此失败,便更让他无地自容了。
“你们放心……”张有成咬了咬牙道:“这银子,我们无论如何,也要筹措出来,大不了……我教家人卖田卖地,只是……请诸位无论如何也宽限一些日子,就算筹钱,也需要点时日。”
可那供货的商人还,有匠人和学徒们,哪里敢走?生怕自己一回去,这三人便跑了。什么卖田卖地,都可能只是一纸空谈。
就在吵闹不休的时候,突然有一个胖乎乎的身子进来,这人笑了笑道:“造纸作坊是栖霞商行的下属产业,他这边赔了钱,自然有商行处理,这事我来做主了,待会儿去商行领钱吧。”
众人看去,却是朱金满脸堆笑着进来。
他到了桌边,取了笔墨,草草地写了一份手迹,而后,交给那商贾:“你们拿着我朱某人的手迹,去商行的出纳房,自可领了你们的银子。”
这商贾诧异地看着手令,随即肃然起敬:“可是朱公?”
朱金笑了笑道:“正是。”
商贾立即收了手迹,有些尴尬地道:“实在惭愧……有朱公这句话,即便不写这手迹,鄙人宽限几个月也是可以的。”
“不必宽限,现在就去取,领工钱的,也现在去。”朱金道。
商贾和匠人、学徒们,便千恩万谢地走了。
朱金则是瞥了目瞪口呆的三人一眼,也不打话,而是匆匆出去,随即,请了一个人进来。
这人正是张安世,张安世这边得了奏报,便赶了来,看着这三个狼狈的家伙,笑了笑道:“造纸坊,垮了?”
张有成、邝埜还有王文略三人,眼睛只看着自己的鞋尖,不敢直视张安世的眼睛。
张安世先叹了口气,才道:“本来以为你们总还能折腾个一年半载呢,谁晓得……这才一个多月……”
说着,他摇摇头。
造孽啊。
不过张安世依旧气定神闲,接着道:“你们也别羞愧了,现在也不是羞愧的时候。”
张安世寻了椅子,翘着脚坐下,继续打量这三人:“我来问问你们,找到问题了吗?”
张有成终于叹了口气道:“学生来时,这里生产的多是劣纸……所以便与两位兄台商议,决定提升纸张……”
张安世突然笑了笑:“你们可知道,为何这个作坊生产的乃是劣纸?”
此言一出,这三人虽是不敢抬头,却都支起了耳朵。
说实话,他们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张安世继续道:“我大明不缺精良的纸张,从宣纸到开花纸、粉笺纸、瓷青纸再到罗纹纸,无一不是精品中的精品,这些纸张,大多久负盛名,且为人称道,自然也不愁销路。”
张安世顿了顿,站了起来,才又道:“你们要造好纸,瞧不上这些劣纸,这情有可原。可是……若是造好纸,你们竞争得过它们吗?”
张有成一愣,若说以前,张安世的话,他是一句都听不进去的,可现在,却终于愿意认真地听张安世的话了。
此时,他不解地道:“可是劣纸……”
张安世却是打断他道:“做买卖,其实没有优劣的分别,再好的纸和再差的纸,它们都是拿来卖的,你们只看到了上等纸张的光鲜,却不知道……其实这一条赛道,或者说渠道,早就被人占了去。它们名气大,质地更优,甚至因为有大量熟练的工匠,所以成本也低。你们凭什么去和他们竞争?”
“可是劣等纸张不一样,这作坊从前为何能一直红火,就是因为它瞅准了大量买不起上等纸的人群,而且得益于栖霞这两年,许多的学堂拔地而起,不少读书人,家里并不殷实,因为学习的缘故,纸张的消耗很大,所以……这种劣纸反而成为了他们的需求。可你们居然贸然改弦更张,这造纸作坊,能不倒闭吗?”
听了这话,三人似乎有所顿悟。
什么是聪明人,聪明人就是悟性强,别人一点即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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