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知府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刚刚老秀才跟他说,老秀才当年的确亲眼看过那张还没破损过的抵押收据,只是事情过去了好几年,就算老秀才记忆力再怎么好,也肯定无法完全记住里面的内容。
只不过,老秀才虽然说自己现在已经不记得抵押收据里的详细内容,但他还是能替杨大宝作证,在说到这个的时候,老秀才的表情看上去非常坚定,这勾起了王知府的兴趣。
同样也勾住杨万悭的心,吊在那里七上八下。
面对王知府的问题,老秀才定了定心神,回答道:“正是因为对杨大宝家那份收据毫无印象,我才能确定现在这份收据的内容,不是当年看到的那份。”
面对王知府疑惑的眼神,老秀才继续解释道:“这份收据写于十年前,十年前整个里朝的物价跟现在比完全不是一个级别,那时候的五十两银子就能买下不少东西,更何况五百两,要是我那时候看到这收据上写着的是五百两,一定会记得这个数字,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记得自己帮杨大宝看过这份收据,对上面的数字毫无印象。”
老秀才这番话咋一听有点奇怪,细细想来确实还是有点道理。
人能不能记得一件久远的事,往往在于这件事有没有值得记住的点。
就像是生活中偶尔出门去外面吃一顿饭,吃一次路边摊和吃一次仙满楼,过了一段时间后再提起这两次经历,前者可能就记得自己出去吃了一次,不记得吃过什么花了多少钱,但后者,可能还会深深记得那天在仙满楼吃过什么好酒好菜,在仙满楼里都遇到过什么人。
一间包子铺抵出去五十两,就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但如果能抵出去五百两,老秀才肯定会暗暗震惊,杨大宝原来有一个这么有钱的亲戚!
能花五百两去帮杨大宝家度过难关,这两家的关系肯定非同一般的好,但是就现在看来,杨万悭和杨大宝两家的关系就属于一般的亲戚往来,说不上多疏远,也没有多亲密。
王知府心里已经有自己的考量,现下的证据都在指明杨万悭造了假,但他不能就凭借这些个小点就判掉这件案子,还需要更明确的证据,又或者说,需要撬开杨万悭的嘴让他自己承认他犯了错。
王知府把目光投向张华若,是想看看张华若还能不能拿出更有力的证据,结果却是看到张华若正在和杨大宝含情脉脉地眉目传情对望,一时之间语塞,抬手摸了摸鼻头,重重咳嗽一声,企图以此唤回张华若的注意力。
张华若果然被他的咳嗽声唤回注意力,王知府赶紧眼神示意,想让
张华若拿出更多证据,张华若没有什么明显的表示和反应,这让王知府有点摸不着头脑。
很快,王知府反应过来,难道是张华若已经没了其他证据?但是张华若不能让杨万悭和陈老板看出来,所以才没向他做出明显的表示。
张华若看向杨万悭,觉得现在时机已经成熟,十三月草的药效应该已经起了作用,加上之前那些细小证据抛出来,一步一步已经将人引入嫉妒焦虑不安的地步。
杨万悭现在的心理防线很脆弱,只需要稍加诱导和触击,就能轻易将其击的粉碎。
果不其然,杨万悭看到张华若现在看着他,心下慌得不行,生怕这个人又能拿出什么其他证据,更怕这个人在这个时候向他发难,问他问题。
然而现实就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又或者说,张华若就等着这个时刻。
张华若走向杨万悭,不过只是几步的距离,杨万悭度秒如年地盯着张华若一步一步走近,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又觉得自己何必怕这么一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男人,退后半步的脚又缩了回来,微微低着头,眼睛始终盯着张华若。
全身上下都写着防备二字。
张华若眼里看着杨万悭,话却是对着王知府说,话里的内容谈及的是老秀才这个证人,杨万悭越听越是觉得张华若说的有道理,半晌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怎么在涨他人志气,匆忙别开视线。
就是杨万悭移开视线的这个空档,张华若悄然靠近他,以一个悄悄话口吻般的音量,忽然在杨万悭耳边轻轻问道:“表叔,到底是五百两还是五十两?”
淡淡的幽香弥漫在空气之中,杨万悭的大脑根本来不及做任何思考,不假思索道:“我怎么可能拿得出五百两!”
张华若的声音很轻,但也没到让人听不见的地步,此刻衙门很安静,只有他们几人在说话,外面的围观百姓听不到张华若问了什么,但王知府听到也看到了。
这便足矣!
张华若转身面向王知府,从怀里掏出一份调查记录,递上:“这上面写着的是杨万悭家从二十年前到现在的家境情况,现在的他尚且不能爽快地拿出五百两,更何况当年!”
王知府适时一拍惊堂木,震慑住所有人,更是震得杨万悭忍不住抖了一下。
王知府紧接着问他:“既然拿不出五百两,这张抵押收据上又怎么写着五百两这几个大字!杨万悭,实情如何,本官要你如实招来!”
王知府板起脸,这一脸严肃的模样着实吓人,杨万悭本就是一个只会欺软怕硬的人,就是看着杨大宝好欺负才心生一计想赚点钱。
现在这件事都闹到公堂上来了,眼看着自己这点小伎俩基本就是已经败露,只差他承认就能盖棺定论,杨万悭开始腿软,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要不就真的赶紧认罪,争取宽大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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