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浪小说

第52章（第2页）

&ldo;民国二年，孙文反袁，我们学校也有许多世家子弟去投了革命。三哥是留洋的人，怎会如此迂腐？&rdo;小五爷本是推心置腹，换不来傅侗文的回应，有些心急，身子前倾着问，&ldo;三哥对松坡将军反袁一事，如何看？&rdo;

蔡锷，字松坡。正是如今大总统最头疼的人。

傅侗文不咸不淡地搁下茶盏：&ldo;没什么看法。&rdo;

小五爷目光灼灼：&ldo;我听大嫂说，父亲囚禁三哥，就是因为三哥心向革命党？&rdo;

&ldo;是吗？&rdo;傅侗文回说，&ldo;我一个生意人，对政治并没有兴趣。是大嫂误会我了。&rdo;

小五爷才刚从军校毕业，是脱缰的烈马，恨不得立刻闯出一番天地来。他以为傅侗文心向革命，迫不及待在今夜表露心迹，望着和三哥暗结同盟。在戏楼上，傅侗文已经识破了他要说的话，让他&ldo;能少来就少来&rdo;，就是一种警告。可小五爷没留意这告诫，深夜前来，就足以说明他还是个直来直去、没长大的孩子。

傅侗文自然不能对他袒露什么。

况且，他自始至终也没打算让小五爷掺和。

小五爷被傅侗文的话骗过，犹豫着问：&ldo;那父亲……&rdo;

&ldo;父亲老了，人老了就会固执，&rdo;傅侗文说，&ldo;他把宝都押在北洋军上，万一北洋军落败，我们都会倒霉。我是在暗中支持革命，可我也资助北洋军，人要会给自己留退路。&rdo;

不等小五爷开口，他再说：&ldo;我送你去保定，是因为那里校长是段祺瑞跟前的红人。段祺瑞是谁？大总统的亲信。傅家背靠着谁？也是大总统。现在，你明白三哥的一番苦心了？&rdo;

这话说的有理有据，毫无破绽。

傅家早年是大爷和二爷在理念上有分歧。二爷还曾和当下那些文人一样，喜好在报纸上发表文章痛骂政府，后来被傅老爷责骂、禁足后，眼见袁大总统一步步走向帝位，也渐对时局灰心，不再谈论这些。至于傅侗文，确实从未表露出对政治的热情。

家里头，私底下都认定是老大和老三在争家产。

小五爷刚从保定回来，他母亲也对他如此说，更让他不要去掺和这些。傅老爷早就开口说过，家产是按子女的人数来分的，亏待不了谁。至于不该要的，也轮不到小五爷那一房。

傅侗文一席话，仿佛是缰绳套上了烈马。

小五爷眉目间的神气黯了七分。

书桌旁的盆景架上有一株秋海棠。这屋里冬日不断炭盆，把这喜暖的秋日植物也养得开了。花盆下的盘子里，水浸着鹅卵石。

傅侗文品着茶，望一眼花：&ldo;侗临，你瞧这株秋海棠如何？&rdo;

&ldo;我不懂花……不过三哥的东西都是最好的。&rdo;

傅侗文从花盆底的磁盘里，摸出了一块湿淋淋的白色卵石，把玩着：&ldo;这次回来，父亲每月让账房支给你多少？&rdo;

&ldo;一百大洋。我又没结婚，够用了。&rdo;

&ldo;如何够？&rdo;他说，&ldo;年轻人，应酬钱还是要有的。明日来我这里取支票，你嫂子会在。&rdo;

&ldo;眼下真不用。&rdo;小五爷还在推辞。

傅侗文面带三分笑，摇摇头，意思是让他不要和自己推辞。

小五爷只得道谢：&ldo;每次都麻烦三哥。&rdo;

两人又聊了会，再和时局无关。

万安来催，小五爷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临到门口，还特意去谭庆项的屋里，仔细问了傅侗文的病情。沈奚送人到垂花门，想宽慰宽慰他，怕说多错多，只是对他笑：&ldo;你三哥要给你的钱，记得来取。&rdo;

小五爷点头：&ldo;我们有过一面之缘，嫂子还记得吗？&rdo;

&ldo;记得啊，&rdo;她回忆，&ldo;我刚进傅家时候，在厅堂上，大爷和二爷在吵着君主立宪和民主共和，你和我一样，都坐在后头，不说话。&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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