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德轻轻晃着酒杯,“你继续说。”
“我来这边这些天,说实话,很喜欢这里。成熟的产业链、浓厚的酒文化,酒给人们带来了快乐。我也在这里过得很快乐。而且还有像jean先生,包括您这样在这一行努力耕耘的前辈,让我万分敬佩。”
李牧不卑不亢,目光沉静。蒙德低头喝了一口酒。
“我来这里之后,其实想了很多问题。其中一个问题就是,我们该如何弘扬自己本国的酒文化?”
问题一抛出,另外两人皆是一愣。
“您看不起鸡尾酒,我可以理解。毕竟葡萄酒的历史可比鸡尾酒要深远得多。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您对鸡尾酒的认识可能有所欠缺——不是说您存在问题。我只是在分析事实。”
“在这里,葡萄酒文化浓郁,大家也以饮葡萄酒为荣、为乐。”李牧娓娓道来,“但在千里之外的中国,我们也有品质不逊色于葡萄酒的白酒。可是为什么,现在的中国年轻人反而对白酒有些敬而远之呢?”
岳人歌也把手上的杯子放下了。他不明白,李牧为什么忽然提出这样的问题;他更没有想到,李牧竟然也思考过这样的问题。
中国的酒文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千百年前对酒当歌的悲怆豪放,明月相照下起舞弄清影的浪漫洒脱,那是写在诗词里,流淌在文化血脉中的滋味。而在岳人歌的记忆中,他的外公,就是喜欢喝白酒的。
但远在异国他乡,要喝上一口纯正的家乡味又谈何容易?外公去世的时候仍旧对那份醇厚的滋味念念不忘,于是,在欧美生活了二十年之后,当岳人歌踏上故土,他发誓一定要对这神秘的佳酿一探究竟。
而后他惊奇地发现,现在喝白酒的年轻人,太少了。
它不是太低端,而是太高级。高级到端起了架子,平添了压力。它是酒桌上的贵客,是身份与等级的象征。青花郎、习酒、抑或是国窖、茅台,岳人歌喝了,却不觉得自在。一个人独酌,似乎有点无聊;要是叫上人,可能还得整一大桌菜,不然般配不上。
喝酒,不应该是这样的。它不应该被僵化成某种象征,让人异化成它的奴仆,转而为酒服务。
酒可以高贵,也可以亲民。酒文化不是高高在上,而是飞入寻常百姓家。它应该是生活的一部分,在深夜独饮的惆怅里,也在亲朋欢聚的开怀里。
于是岳人歌做过各种各样的尝试,有些成功了有些则失败。他选择了鸡尾酒。鸡尾酒是个很好很直接的途径,年轻人天然地亲近与喜欢,而岳人歌仍想在里面加点什么东西。
没想到,李牧也这样想。
岳人歌产生了一种被理解的感动。
蒙德笑了,“小伙子,你想这么大的问题,会很苦恼的。”
李牧认真地,“蒙德先生,难道你从来没想过吗?”
蒙德沉默半晌,“孩子,你可真是把我给难住了……或许,阿丽高特也有阿丽高特的意义。”
从蒙德先生的酒行里出来,早市已远不如来时那样热闹。岳人歌摸出手机,jade和aude已经给他打了好些个电话。
“糟糕。”岳人歌笑着,“我们该赶紧去找他们,不如又要被骂了。”
“不用找。”李牧笑着指了指前方。广场高高的台阶上,穿着鹅黄连衣裙的女孩和格子衬衫的青年坐在一起。青年举着两只冰激凌,正让女孩挑选。可是究竟吃哪种口味好呢?这真是个让人难以选择的难题。
岳人歌一看,笑得眼睛都找不到了,“aude这小子还是有两下子的嘛!早知道就应该早点带他们来逛,就是要给他们多创造点机会才好。”
李牧拦着他要往前去的步伐,“你现在过去干什么?让他们先把冰激凌吃完再说吧。”
--------作者说------------
岳人歌:aude冲鸭!别让我妹骚扰我老婆!
猫妈:小岳岳可真是嘴上做1呢。另外,阿丽高特(aligote)是一款葡萄的品种啦。被cue了好多次,阿丽高特表示要加鸡腿。比起霞多丽(插rdonnay)干白,阿丽高特干白的产量更高,当然品质没有那么好,价格相对也亲民一点,所以有人称之为“穷人”的勃艮第干白。
第77章我不结婚
李牧和岳人歌找了个地方吃饭,aude没再打电话过来,显然现在他们现在也不需要别人打扰。
难得出来放个风,不如给彼此一点轻松的空间。
“我替蒙德先生向你道歉。”鸡肉烤得皮焦肉嫩,配上葡萄酒,滋味鲜美,“老人家嘛,是有些固执。我不求你原谅他,只要你别放在心上。”
“你已经道过歉了。”李牧说,“其实我并不在意。”
“那今天呢?”岳人歌和他碰了个杯,“你说的那些话,怎么从未听你谈起过?”
李牧低着头专心切盘子里的鸡肉,“只是刚好想到罢了。”
岳人歌微笑着抿唇,学蒙德先生的语气,“小伙子,想这么大的事,累不累呀?”
李牧又是一笑。
餐桌的位置就在街边,秋日舒爽的下午,阳光暖得像是刚烤出来的栗子蛋糕。葡萄酒和烤鸡的香味融在一块儿,安抚辘辘饥肠,也安抚躁动不安的心。不知道jade和aude现在在哪里?也许他们在广场上吃完了冰激凌,也许他们去逛了街,也许他们看了一场电影也说不定……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做什么都弥足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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