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有人会觉得不可思议,他当年疯狂的探寻奥菲尔德的死因,如抱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般研究成神之路,灵魂飘飘荡荡的执着守候了三千年,最终就是为了亲口和他说上一句话。
话说完了,心愿就了了,执念也不复存在。
“来,给我让点位置。”奥菲尔德虽然长年蹲在实验室里,但所幸还不忘了稍微锻炼下身体,更何况现在也是s级以上的体质,因此他毫不费力的攀上了生命之树,来到了艾斯的身边,和他坐到了同一个树枝上。
生命之树极为繁盛壮茂,别说艾斯只是一个没有重量的灵魂,而奥菲尔德只是一个身量纤细的少年,就算他们是两个胖子并排坐在上面,那树枝也不会不堪重负。
两个人并肩坐在一起,静静地抬头望着天空,今天天上银月暗淡,但繁星闪耀,点缀着壮阔的夜空。
一如多年以前,在冒险途中风餐露宿的几个人,在战斗了一天之后,一个个毫无形象的躺在草地上,仰望着天空,说些闲话,吐槽吐槽自己的过去,在幻想一下未来的生活。
“你现在过得好吗?”艾斯问他。
“挺好的。”奥菲尔德点头,他很珍惜这和老友最后的对话机会:“这孩子是个孤儿,可惜车祸去世了。我刚醒来的时候被现在的生活吓了一跳——你说得对,人类的创造力是无穷的。我从来没有想过,三千年后的世界会如此多姿多彩,你呢?不会一直藏在这颗树里吧?”
“当然不是。”艾斯很骄傲的扬起下巴:“我经常会借着孩子们的身体出去看看,总待在树上实在是太无聊了——不过我通常也只是看看,这么多年,我也只操控过艾斯的身体。”
大祭司的日常就是睡在生命之树中维持自己的魂体,醒来觉得无聊了就挑一个来朝拜圣树的小精灵跟着出去看一看,时间久了需要补充力量再回来。
“那要是人家不回族地来,一直在外面你怎么办?”奥菲尔德发问。
“所以我只挑皇族的人啊。”艾斯摊了摊手:“历代精灵王都知道我的存在,我上人家的身总要经过人家父母同意不是?而且我也只是把一小缕灵魂附在人家身上,大部分时间也只是粗略的感知周围的一切,我很注重不去侵-犯孩子们的隐私的。”
“时间太久了他们父母也会替我把孩子叫回来的。”艾斯补充道。
已经没有肉-体的灵魂,还是一个生前实力极强的大贤者的灵魂,还是很好拆的好吗?
奥菲尔德撇了撇嘴:“行行行,你叫总有理,谁都说不过你,你一直都是这样……”
“奥菲尔德你还好意思说我?”艾斯回嘴:“你还不是一样,看上去温和淡定,实际上小心眼的要死,那些得罪了你的谁有好果子吃?”
“我都是和你学的,我没认识你之前,再纯良不过了……”
两位年纪都不小了的大贤者,时隔多年,再次像小孩子一样互相吵嘴,老友见面回忆往昔的温情面纱很快就被互相拆台的两个人无情的撕碎,露出了损友的本质。
然而这样的吵嘴,恐怕也是今生的最后一次了。
夜逐渐深了,现在这个季节的夜晚还是有些冷的,尤其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到快要黎明的时候,周身的气温越低,夜色也更加浓重,连星星都不再闪耀。
这是黎明前最冷最黑的时刻,也是距离黑夜消散、阳光降临最近的时刻。
在奥菲尔德的身边,艾斯本来看上去十分凝实的身影,也越加淡薄。
故人相见、心愿已了、执念消散,世间原没有什么值得他继续留恋了。
三千年的等待,如今终于到了尽头。
奥菲尔德知道身边发生的一切,却一直忍着不想看他,他知道自己只要偏偏头,就可以对上艾斯的视线,但是他没有。
或者说他不敢……这是大贤者少有的充满了恐惧的时刻,也是他少有的想要自欺欺人的时刻——但有些事情不是他不去看,就不会发生的。
艾斯抬起手,他的手白皙无暇、手指纤长,像是最优秀的艺术家精心雕琢出来的最为高妙的艺术品,有萤火虫一直围绕着他们飞舞,其中一只想要落在他的手上,却落了一个空。只能像是疑惑似的绕着他的手指上下飞舞,好像是在试探着什么。
风吹过树叶带起了沙沙的响声,生命之树也在和这位和它作伴了三千年的大祭司告别。
一丝微弱的光亮从他们身下的树上亮起,从浅淡到明亮,一道道流光从树的根系开始向上流动,逐渐点亮了树干、枝叶、银白色的光点在树叶间闪烁,慢慢的升到了空中,像是一只只轻盈起舞的蝴蝶,舞动着翩跹的流光,作为给大祭司最后的献礼。
而奥菲尔德也终于转头看向他,他的眼眶微红,唇角却挑起了一个温柔的弧度。
而艾斯也在微笑着。
世事如此、命运如此、不如坦然接受,然后笑着道别。
“艾斯,再见。”
“奥尔,再见。”在银白色的流光中,大祭司向奥菲尔德伸出手,右手虚抚着他即将落泪的眼角,倾身上前,在他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了一个虚无的吻——一个完全虚幻,却无比真实的吻。
“祝你幸福。”
黎明前的黑暗终被打破,冲天而起的光芒几乎照亮了整个皇都,而大祭司的灵魂也化散成了无数的光点融入其中,从此再也无处找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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