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十根手指头都用上,还是不知道怎么算,勋子也帮着算,最后挠头。
乌桃终于想到了,她先算了算五块,数着手指头,最后算出来是一天得挣一块,剩下三毛三,一天大概得挣六分多,等于一天得努力挣一块六分钱。
乌桃便有些傻眼,她觉得天天挣一块钱挺难的。
勋子看了:&ldo;乌桃,拼了,我陪你一起去捡!&rdo;
乌桃点头:&ldo;嗯。&rdo;
她觉得她很可能攒不到十块了,可是她也没别的办法,总不能放弃,还是得咬紧牙去努力,没准明天一下子能捡很多很多呢!
第二天,第三天,勋子都陪着乌桃去捡,到处找好的,勋子暗地里也帮着乌桃,把好的留给她捡,乌桃心里明白,自然感动。
因为有勋子帮衬着,加上乌桃一天到晚不停地捡,果然捡得多了,有一天竟然捡了一块三的,还有一天捡了一块二,这让她喜出望外,燃起了希望。
那天捡煤核,他们回家路过了那座红楼,乌桃想起那天的男生,那个有着雪白领子的男生。
她忍不住问勋子:&ldo;北京大学是不是很厉害的大学啊?&rdo;
勋子:&ldo;那当然了,上那个大学的都是天之骄子,以后是当官的大人物吧。不过这一座红楼不是北京大学的,现在北京大学在学院路了,这里只是文物,文物就是让大家伙都去看的。&rdo;
乌桃并不懂这些,但她还是忍不住想,那个男生估计很厉害,他也许上学了,识字,他算钱的时候估计不用像自己这么费劲摆出十根手指头。
也许五根手指头就能算出来了。
到了最后两天的时候,她只差两块七了,只要一天挣一块三毛五,那她就能挣到这笔钱了,这让她浑身激动起来,恨不得不睡觉了,满城到处捡!
青桐这几天下班后也帮她去捡,大家一起捡,顿时快了很多,这让她振奋起来,就差这一点了,她一定能成!
这天,她几乎半夜回到家,之后只睡了一小会,就往外跑,她要拼命,要去捡煤核!
可谁知道那天晚上,外面刮起了大风,很大的风,好像要把小小的房子给掀起来,往窗子外一看,大片的雪正落下,怒吼的风像是发泄一样撕扯着雪,雪漫天狂卷。
她们窗前那棵光秃秃的海棠树仿佛要被连根拔起一样,院子角落里堆放的杂物被风吹得到处都是,甚至连屋檐下盖着大白菜的蒲草席子都被掀起来刮跑了。
乌桃顿时傻眼了,喃喃地说:&ldo;那我还能捡煤核吗?&rdo;
宁妙香气得够呛:&ldo;还惦记着你那点事,赶紧起来!咱家的大白菜啊!&rdo;
她说&ldo;大白菜&rdo;时,心痛得要命,匆忙拽上棉袄就要下床。
乌桃赶紧和青桐一起爬起来,套上棉袄,趿拉着解放鞋,跑出去。
这时候整颗的白菜都被吹得满地打滚了,其它人家也都被惊醒,大家开始收拾自家的白菜,乌桃青桐满院乱跑,总算将自家白菜码好了,宁妙香拿了蒲草席子,要盖住白菜,可风太大,那蒲草席子被吹得鼓鼓的。
青桐大喊:&ldo;去影壁那里搬几块砖!&rdo;
乌桃这才想起,赶紧过去搬砖,宁妙香和青桐拿了蒲草席子盖住白菜,之后青桐压住,宁妙香也搬砖,一家三口忙活半天,弄得满身又是雪又是泥的,总算把那蒲草席子压住了。
院子里其它人家也陆续忙活完了,大院子里已经是杂乱一片,生锈的洗脸盆被吹得满院子乱滚,哐当哐当的,破油布烂棉花套子被吹到墙根底下,和雪混在一起,扑簌狂舞。
乌桃一家子回到屋里,已经冻得直打哆嗦,她和青桐抱在一起,钻进被窝里,互相暖着。
宁妙香却不敢躺下,就透过玻璃看外头,她咬牙说:&ldo;咱们才那几块砖,回头要是草席子被掀了,咱家白菜给冻了,你说这冬天吃什么!&rdo;
一时又说:&ldo;看别人家,盖得多严实。&rdo;
乌桃虽然冻得手都没知觉了,不过听她这么说,还是爬起来去看外头。
她家是菱花窗户,通过窗户看外头是变了形的,外面风又大,根本看不出什么,只觉得满眼都是被风裹着的雪,还有窗户外头海棠树的枯树枝哗啦啦乱晃悠。
她便说:&ldo;都是这么盖盖吧,也不一定别人家就盖得严实。&rdo;
宁妙香:&ldo;你懂什么,你看你潘爷家,围着盖了一圈砖!&rdo;
她叹了声,也就不看了,不过听着外面的风声,终究是叨叨:&ldo;这、有男人和没男人就是不一样,平时一个人挣钱养孩子,这也就算了,关键是到了紧要时候,刮风下雨出壮劳力,咱家没男人,怎么都直不起腰。&rdo;
乌桃便不说话了,青桐也不吭声。
他们知道一旦宁妙香说起这个,那后面一定是要走一整套的流程,先是说当时她怎么就嫁给他们爸,接着说他们爸当初也还行,有文化,结果后来好好地非瞎折腾,闹到现在这个地步。
中间会省略一段,他们爸是怎么没的她是不会提的,她会直接进入痛骂环节。
痛骂他们爸不是玩意儿,坑了她一辈子,痛骂他不管儿子,最后她就开始说自己命苦。
这个过程,乌桃和青桐谁要是说一句话,哪怕是安慰她的,她会把对他们爸爸所有的怒火全都发泄到他们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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