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睡到中午,下午去买菜,洗菜,摘好分成份,忙活到晚上开店出摊,一直通宵到天亮生意在晚上八九点和后半夜的时候最好,总有洗浴中心的姑娘结伴出来吃宵夜。”
“有好几次,他都听见她们聊天,说工资说提成,那个数字他不敢想,他煮半年的麻辣烫都比不上她们一个月发的工钱所以他不干了,他也想去夜总会做事。”
裴黎垂着眼编一个遥远的故事,主人公没有姓名,只有“他”。
“后来他才知道,夜总会不是什么正经的好地方他去的时候很顺利地就应聘上了,包吃包住还包睡,送到大客户的床上去睡”
“据说他挺野的,身子没劲儿不能动弹,嘴上倒是不干不净骂了一晚上说起来,这还得感谢他爸对他经年累月的影响,没他爸天天到处撒泼,他哪儿来那多的词骂人”
“那个大客户可好笑了,名为大客户,实际裆下可不大,吃了药都不顶用,越听他骂越着急,扇他巴掌的时候突发什么病,倒旁边缓了半天才缓过来算他命大,大客户惜命,爬起来提上裤子就走了,他一个人躺在床上哭到天亮?”
裴黎的肩膀上晕开了一大片潮湿,不知道是他自己的眼泪,还是他听众的眼泪。
他把脑袋朝毛非歪歪,靠在一起,久远的伤疤被揭开,他需要在这个冷清的清吧里寻求一些安慰和依靠。
“后来,他又回去煮麻辣烫了,煮了一年,老板娘把旁边的烧饼摊给盘下来了,和卖烧饼的男人一起搭伙过日子。”
“之后他就离开那个地方了,买了一张长途汽车票,终点站叫云泞他坐在车上时就想,云在天上,泞是泥泞的沼泽他已经在沼泽里摸爬滚打过了,能不能让他到云海上面去看一看。”
“他决定继续读书,终于脱离那个家庭,大概终于可以好好读书读书要钱,所以他又去夜总会里打工,卖酒,卖烟,客人问,卖么?他就拿出小本勾上一笔,说,你得再努努力多买点酒,不然要排到明年去了。”
毛非死死咬着唇,滚出的血珠混着泪水弄脏了白衬衫,他感受不到疼,他全身都太痛了。
“每个夜总会都有大客户,这个也不例外他被点名了,他一如既往地打哈哈前脚出了包房,后脚就被经理叫到厨房后门的小巷子里不止经理,还有两个人高马大的保安,他觉得他可能不会再有什么好运气了。”
“他被按在墙上,经理捏起他脖子上挂着的工作牌,说,裴黎啊,小闹怡情,但是你太不识趣了。他问,一晚上而已,你真不给人家面子么?”
“他当然不给,他说他可以辞职,不让夜总会为难。可惜没用,经理从衣兜儿里拿出一块手帕,把一小瓶催情的药水倒上去,捏着他的下巴就捂到他脸上。”
裴黎攥紧毛非的手,闭上眼也止不住泪流满面,他哽咽几次,才继续将故事说下去。
“他挣扎不了,觉得这个世界恶心透了他白天在成人学校里读书,他底子差劲,连高一的习题都不会做,可是他开心,每天都希望天不要黑,不要到五点钟,不想迈进这个鬼地方他已经决定这个月做完就辞职,去换一个薪水可以没这么高,但至少可以让他忍受的工作。”
毛非不知道怎么形容他的心痛,他无忧无虑成长二十年,父母离婚的时候他也没受到什么影响,和裴黎相比,他经历的那些恋爱坎坷简直不值一提。
他抱紧裴黎,全身无法自禁地颤抖,他哭道:“小裴哥”
裴黎用袖口抹一把脸,唇角勾起一点笑,心酸,苦叹,还有回忆往昔的眷恋。
“有一个程咬金说真的,我当时还在心里骂他傻逼来着,怎么看好戏还管起闲事来了,也不怕惹事上身他站在巷子另一边楼上的阳台上,在抽烟,能看见一点火星,他扬声笑道,喂,你情我愿的事情,你们这样就没意思了吧?”
“经理回头看他,出入这种高级夜总会的人都要小心担待,他把手帕扔到地上,一边跟庄穆打笑场,一边催保安带我走。”
“我当时昏昏沉沉,像发高烧,我才知道原来春药是这样的效果跟我、跟我后来想他的时候,没区别”裴黎抬手捂住脸,失声哭道,“我想他的时候,就是那种感觉浑身都难受,心里痒,只有他能让我好起来”
毛非不想听了,现实总是比故事还要让人伤心欲绝,他反身打开矮柜,从里面拿出一包纸巾给裴黎擦眼泪。
“小裴哥我们不讲了好不好?我”毛非憋哭憋得直打嗝,他拧了好几次才把鼻涕拧干净,“我带你回家,好吗?你不是喜欢小生么,我们回去撸猫,好不好?”
裴黎摇摇头,他哑声道:“烟。”
毛非忙站起来给他拿烟点火,可是裴黎只把烟夹在指间,让它静静燃着。
“星垂天野,他送了一套星垂天野的房子给我早上我刚到家时他给我打电话,告诉我可以搬进去了,还买了一个酒架放在客厅还开玩笑说,以后我跟他的宝贝弟弟和弟媳妇儿就是邻居”
“可是我我想要的是大房子么?那么大的房子,我一个人住,守着,那么空电话快挂了,他才跟我顺带一句,他要结婚了。”
裴黎把烟头摁在手心里,吓得毛非崩溃地哭叫:“别这样!小裴哥你别这样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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