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
她厉声叫住那人,一道娇小的身影停住了步伐,笑盈盈地和她见礼,“妾身见过大小姐。”
她是她父亲的妾室方羽,也是危静颜极其厌恶的一人,她从皇宫抬着几大个箱子回到国公府时,唯一的一个要求,就是将这个方羽赶到国公府偏院去住,不许她出现在她的眼前。
当年苏文茵在怀孕中因危玉瑶那一推,伤了身子,生下危静颜后,一直没能再怀上孩子,危俞培成婚三年仍是无子,莘国公夫妇急了,逼着他纳妾,危俞培一开始并不同意,他与莘国公夫妇争吵多次无果,又突逢老夫人大病一场,危俞培孝字压在头上,无奈之下,纳了一个商人之女为妾,此人便是方羽。
方羽入国公府三月,便有了身孕,危静颜那时三岁多,依旧朦朦胧胧记得她母亲那段时间里愁眉不展,泪眼婆娑的模样。
后来,在苏文茵和方羽独处时,方羽出了意外,孩子没了,方羽和苏文茵各执一词,所有人都信了方羽,认为是唯一和方羽待在一处的苏文茵做的,包括危俞培。
这件事成了苏文茵的心病,在她临终前,还念叨着她这份冤屈,而这时的危静颜已经七岁了,她已明事理,她记着她母亲的恨,记着她的怨,也记着她的委屈。
苏文茵年仅二十六岁就郁郁而终,当年那些人每一个都逃不了干系。
此刻见了方羽,童年往事浮上心头,危静颜怒气难以忍住,她质问道:“你怎么会在这,谁许你出来到处乱跑的?”
方羽现今三十有二,浓妆媚行,耳坠明珠,一股风情绕眉间,她被危静颜斥责了也不恼,伏低做小地说:“月圆思乡,出来透个气,妾身不是有意要和大小姐作对,妾身无儿无女,对大小姐无害,大小姐为何如此不喜妾身?”
自苏文茵死后,危俞培基本没再踏入过方羽的院子,方羽这些年低调许多,在国公府如透明般的存在,而苏文茵在世时,她还一度有过掌家权。
危静颜横眉冷目,凤眸微张,凌厉自显,如寒雪一般寒冷刺人,她不多言,直接唤来护卫,“将她送回偏院,我父亲在府一日,不许她踏出一步,再若让我见着她,看管她的人全部不轻饶。”
危静颜无论时在皇宫还是在国公府,底下的人都称赞她是性情极好的主子,这是她头一回在国公府里如此严厉的斥责下人。
那护卫听了,立即上前就要架住方羽,就要将人拖回偏院。
方羽一下就急了,她躲在护卫,护着自己肚子,赶忙说道:“我自己走,不劳烦大小姐了。”
于是,在丫鬟的搀扶下,方羽慢慢地从危静颜的眼前离去。
夜间清风拂过,吹动倚在长廊木柱上危静颜的衣角,她半阖着眼,她母亲临终前的模样在她脑海里浮现。
“颜儿,路娘为你铺好了,你放心走下去,娘会一直庇佑你的。”
“颜儿,别相信国公府里的人,你的将来不要困在此地。”
“颜儿,能教你的,都教给你了,娘对不住你,娘大限已至,再不能陪着你了……”
“颜儿……”
每一字,每一句,都念着她,最放心不下,最不舍的,也全是她。
夜色微凉,暗影之下,将泪水隐匿,将思念掩藏。
月圆,人再无团圆之日。
**
紫宸殿中,桓筠祯被传唤而来,此时正跪在皇帝跟前,被皇帝毫不留情的责骂。
庆德帝摔了砚台,怒斥道:“你四皇弟死在了并州,那并州刺史是你提拔上去的,你说你不清楚?做出如此手足相残之事,你以为他死了,太子之位就是你的了吗?”
四皇子也就是废太子,一日前命丧并州。
桓筠祯得到消息时,也有些惊讶,然并州消息刚至,宫里就派了人来,说皇帝召见他,让他立即进宫。
来人催得急,没给桓筠祯留任何准备的时间,就催着他进宫了。
事发突然,桓筠祯来不及做其他,不过事情确实不是他做的,罪名就这么推到了他头上,他怎么肯认。
一向注重名声的人,是最不愿沾染污秽。
“父皇,儿臣冤枉,此事绝非儿臣所为,请父皇下令,让刑部、御史台、大理寺共同审理此事,儿臣配合接受审查,天理昭然,自会证明儿臣清白。”
桓筠祯一脸正气,为自己申冤,同时将三司全部包揽进来,弑弟之罪名,半点他都不能沾上,他不怕闹大,就担心脏水全泼到他身上来。
庆德帝神色有异,被桓筠祯这一番努力自证之词弄得有些下不来台,“罢了,他既已被废,成了庶民,倒也不必动此干戈。”
庆德帝让桓筠祯急速进宫,不给反应时间,是存了将这事推到桓筠祯头上的意思,怎料他反应极快,把三司尽数拖了进来。
不管皇帝怎么说,桓筠祯不会轻易罢休,他言辞恳切,神色真挚地说:“不管有没有被废,四皇弟都是儿臣的弟弟,父皇的儿子,谁杀了他,都是不将父皇看在眼里,儿臣恳请三司共同会审,父皇若不答应,儿臣就长跪不起。”
他说到了这个地步,庆德帝不得不同意了他的提议,然皇帝眼中,对慎王的忌惮,是更加明显了。
桓筠祯从紫宸殿出来,心就沉入了谷底,他特意叮嘱过,废太子不能死在并州,结果人还是死在并州,分明是有意针对他而来。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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