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舟秋闻言笑了笑,尤落崖说得轻描淡写,似乎只是将她随手从冰川里一捞。
但中间她其实是从意识模糊中清醒过几次的,知道尤落崖为她四处采草药敷伤口,还不眠不休照顾了她好几个日夜。
她记得其中一次清醒时,尤落崖一边在石头上捣碎草药,一边碎碎念念。
“你死了不打紧,百姓可咋办?前头可还在打仗呢,你躺在这能安心?”
“就这么死了你亏不亏,我可听说了,你还没成亲,你死了你情郎得多伤心?”
“得,也不知道你到底有没有情郎,可就算没情郎,你想想你京城的爹娘,你也得撑过去啊。”
这些碎碎念念,恍如昨日,依旧清晰回荡在李舟秋耳边。
一侧不做声的周江满悄无声息地红了眼眶,她心里又酸又痛,闷得像被人攥住胸腔。
虽知溪阴那一战李舟秋最后平安回来了,定是没事的,但听到尤落崖的言语,心头还是紧紧揪成一坨。
尤落崖继续道:“谁知道这人福大命大,活下来了。”
那时李舟秋脱离危险后,尤落崖就将她送回了军营,军医看到李舟秋时,连呼惊险。
若是没遇到尤落崖,李舟秋必死无疑。
尤落崖这一送,自己也没走脱,在军中呆了足足一年,直到胜仗回朝。
那一年里,他时常抱着酒坛子去找李舟秋。
半夜军厨都休息了,条件艰苦也寻不到什么别的下酒菜,两人就拿花生米将就。
尤落崖常嚼着花生米,不甘心地说他堂堂盗圣,何曾受过这种苦?
然后再逼迫李舟秋答应回京后带他去京城最好的酒楼,狠狠搓一顿。
后来好不容易凯旋,但到京城阿舟更忙了,他在溪阴憋了一年也是忙得不可乐乎,一来二去便耽搁了下来。
再后来,便是李舟秋的死讯。
花生米于两人,代表了太多回忆。
眼眶有些烫,尤落崖拆开酒坛,给李舟秋倒了一碗酒,憋了一晚上的话憋不住了。
他有些怨:“为何要诈死?你可知你战死的消息传回来,小曲疯了般冲到宿继谷……”
不止是小曲,还有大潘、阿京,那一路遇到了很多他叫不上名字甚至不曾见过的人。
一群人不分昼夜策马飞奔,马蹄扬起的灰尘像是来了阵狂风,经久不落。
奔赴千里,只因不肯信李舟秋就这么死了。
他们到宿继谷时,那里一片残败,那里只剩下打斗过的斑驳痕迹。
杂石上不知染的是谁的血。
他们抱着一丝期待来到军营,期待李舟秋的死讯是迷惑敌军的策略。
军营操练场上黑压压一片人,高台放着一并棺。
有人放声大哭,有人一脸悲痛,沉重的乌云笼罩每个人。
尤落崖去高台上看了棺。
那里面放着一具尸首,尸首的面容被匕刃划得血糊不清,胸口是数不清被箭穿透的血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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