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逐山不说话,阿尔文掐灭了他的烟,将他团到被子里。
贺逐山在床内侧,紧靠着冰冷的金属墙壁,床头还点着一盏老式台灯,烛火般的暗光把两个人的影子照在一起。
他不语,阿尔文却伸手,手掌顺着他的脊背慢慢滑下,一寸一寸抚过那些伤口。有的尚未结痂,嶙峋虬结;有的红痕未消,暧昧不清;它们就那样亘在贺逐山苍白却有力的身体上,就那样记录着主人的一生。
一生都在摸爬滚打,一生都是千疮百孔。
于是这么孤绝地走到阿尔文面前时,阿尔文觉得还未曾拥有,就已经失去他。
“别摸了。”他反手抓住阿尔文的手腕。
但阿尔文说:“疼。”
他的伤,他只看一眼,就觉得心里疼得发紧。
只恨没能再早一点遇到他,保护他。
贺逐山缄不作声,放开了阿尔文的手。于是阿尔文扭身过去,旋关了夜灯,背对着他说:“睡吧。”
屋里一片漆黑,两人之间相隔半米,好像一道天堑沟壑,但贺逐山分明听懂了他的回答。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这世上很多事都没有缘由。
生没有,死没有,相逢没有,分离没有……喜与爱也没有。
他忽转过身来,床板“吱呀”一响。黑暗中阿尔文的后背显得极宽阔,像能把他整个人拢起来遮风避雪。那之中有一颗过于炽热的心,烫得贺逐山不知所措。
他在黢黑中凝视阿尔文的背影,眼神那么锋锐,阿尔文当然知道。他便哄人似的问:“睡不着?”
贺逐山说:“你会走吗?”
他问得没头没尾,但阿尔文顿了顿:“不会。”
“多久?”
“永远。”
阿尔文翻过身,他望着贺逐山眼底。
贺逐山说:“墙冷,床硬,枕头软,睡不着。”
阿尔文叹了口气:“你要我抱你吗?”
然后他张开手,就像张开一个怀抱,一句话也不说,耐心地等。
乔伊率先挤进去,左扭右扭,得意洋洋地把自己盘在阿尔文臂弯里。
贺逐山凝视着猫,像在思考。
他最终很不地道地把猫拎起,自己朝阿尔文的方向一近,便那么将头靠在他臂上,微蜷着身体,睡在了阿尔文怀里。
仿佛那是世间最可靠的怀抱,是他唯一的避风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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