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面授机宜……”狄迈仍热得迷糊,只是不停地拿手指给他篦着头发,忽然没头没脑地问:“我好热,刘绍,你热不热?”
“热。”刘绍答:“大夏天你贴着我,当然热了。”
他仍像往常一样,说出的话总不让人如愿。
可这会儿不知为什么,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狄迈听来,只觉它们变成了一只手伸进他喉咙中去,喉头仿佛沸水中的鸡蛋上下翻滚,他咽了咽,也不知自己咽下了什么,忽然把手放下来笑了,“我感觉假的似的。”
刘绍这会儿也没有实感,他根本想不到自己会说走就走——他本来不是这样的人的。
路上的这十天如何,地上的草长得多高,树上的花是开着还是败了,趟过的河水凉不凉,这些他甚至都没有多少印象,好像一晃神的功夫,他就到了辕门外面,再一晃神,两人就面对着面、像这样贴在一处了。
他感到自己被一根看不见的绳子给牢牢拴住,绳子的另一头连着哪里,想都不必去想。
这根绳子一开始只是松松地拢住他,人畜无害的模样,然后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一天一天收得紧了,再然后猛地一勒——就束住了他的手脚,他的心,束住了他往后那么长的、长得数不清的年月。
他就像戏文里唱的那样,钻入了个“锄不断、斫不下、解不开、顿不脱、慢腾腾千层锦套头”,落在了天罗地网当中,从此以后想再脱身,怕是就难了。
他活了两辈子,从不相信有一天会变成这样,可现在由不得他不信,重重罗网上的纵横经纬已经只拿肉眼就能看到,就是煮烂的鸭子也没法嘴硬:他已身陷囹圄,落入彀中了。
他心里一阵发慌,一阵发甜,又一阵发恼,一阵发狠,忽然在狄迈身前猛地一推,扯着他的前襟将他按在帅案上。
两摞文书哗啦倒了,笔筒斜飞出去,骨碌碌滚了一丈来远,青瓷杯子炸成数片,水泼出来,濡湿的狼毫在狄迈背后画出长长一道墨迹。
狄迈折着身子,仰面靠在案上,手扶在两旁,用吃惊的、怔愣的、然而却是烧滚了的眼神紧紧地瞧着他。
刘绍一低头,猛地咬住他的唇,吮吸着、搅弄着,不住往更深的地方压入。
他热不热?他当然热,把元宵扔进油锅里滚上一圈,也不过就是这么个热法。
狄迈两手扶住他的腰,攀上他的背,又紧紧箍住了,手指恨不能插进他脊梁骨的缝隙里去——这些他都没有察觉,他只是尝着狄迈嘴里淡淡的甜味儿,或许有,又或许没有,呼吸着他鼻间喷出的急促的热气,任着那从他面皮后头传来的一道道热浪火辣辣地灼着他的面皮。
他直起身来,同狄迈分开,张开嘴不住喘息,忽然想:我这是在哪儿呢?
不等他想出一个所以然,狄迈一仰身又追上来,吐息声落在他耳朵里,闷雷一般响。两片滚烫的唇同他绞在一处,牙齿磕上来,咬他的唇、咬他舌头,一半像在吻他,一般像在吃他。
身上一阵颤栗,不多时就淌出热汗,像是入了蒸笼坐在火上,被翻来覆去地烤,冒出腾腾的白烟。
四只手忽然一齐开始解着衣服,但越是心急,就越解不开。
腰带打了结,衣服拧在一起,里衣像是嵌进了皮肉里,仿佛人自打生下来起身上就已有了这么一件。
刘绍稍稍偏头,同狄迈的唇分开,却不离得远了,叼住他的耳垂,拿舌头翻弄着,低低地问:“还有多久出兵?”
狄迈失了耐心,一发狠将他衣服扯开了,又把自己的也扯了,全没想到一会儿如何走出帐外。身下还没去碰,已经快要不行,后背抵在案上,腰却落不下去,绷得发酸发紧,压不住地想向上挺,咬着牙道:“一个时辰……”
他几乎把什么都抛在了脑后,树叶和青蛙是上辈子的事,戎旅和军务留着一会儿再想,眼下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一件事。
他揽着刘绍的脖颈,将自己贴近他,额头顶着他的额头,低声催促了句:“快点,我腿都软了。”
话音刚落,刘绍忽然按着他的肩膀,将他又压回案上,两只眼睛蓦地攥紧了他,活像是“擦啷啷”打了下钹镲,声音就滚在他心尖上,让他小腿霎时绷紧了,十根脚趾曲起来,脚背绷在靴面上,先前伸进他喉咙中的手从一只变成了一百只,手上长嘴,在他的身体当中尖叫着乱抓。
刘绍按着狄迈,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他。
说来人真是贱,方才他看着狄迈在众将面前威风八面的模样,不知怎么,心里莫名就想起来他让自己压在身下的时候。
可这会儿狄迈当真在他身下了,他反而又想起刚才他那身不怒自威的赫赫威风来,这般想着,身上热得愈发厉害,恨不得什么要炸开了。
他低头看着狄迈,狄迈两眼也盯着他,眼里的神色能将铁也浇融了。
刘绍在案上胡乱摸了一阵,抓到根毛笔,垫在狄迈嘴里,随后向后探去。
狄迈身上一抖,脖颈扬了扬,鬓角的几颗汗珠甩飞出去,掸在身下的帅案上,喉咙里面呜噜噜地一响,不是呻吟,却不知是什么。
他伸手下探,急促地抚摸几下。刘绍缩了腰,拿身体压住他手,倒没掩饰自己的窘迫,“箭在弦上,再摸就没你的事了。”
狄迈喘了一下,想笑,可身下忽地一麻,就笑不出来,反而忽然有点想哭,大概是爽的,又大概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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