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语里满是对于死亡的不敬重。问全蹙紧眉头,但在袁观林看过来的瞬间便敛去了所有情绪。
“袁施主有所不知,此类卖身葬父一般是假的。”
“假的?”这下袁观林倒是真的来了兴趣,“小爷可是记得这死人敢往街上摆,在京城可是都得经过查的。”
问全颌首,“施主说得确实不错,只是施主也许不知道还有一种假死之药,可以让活人变死尸,看不出来一点痕迹。”
第29章病发
问全是在回去的那一天晚上病倒的。病倒如山来,其实问全已经有差不多一年的时间没有发过病了,但也许是这几日各种事情都堆叠在了一起,连带着撑不住的身体也垮了下来。
他这病说轻也轻,说重也重。要说怎么治得好的话,已经反反复复地治了好几年,却还是一直不见好转。但要说不治它也行,反正熬过那么几天,后面也就没事了。久而久之,问全也索性不去管。
但眼下一发起病来还是难受得要紧,喉咙和鼻子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气息像游丝艰难进出。因为呼吸十分用力,胸膛猛烈地起伏。
喉咙像有黏性的异物粘在了上面,隔在中间不上不下,但却一直微微地发痒。止不住地想咳嗽,直到咳出的痰里都带上了血丝,也还是无法停下来。
这些都还算是好的,等到夜里浑身就会开始发热,连被窝里包裹着全身的气息都是滚烫的,整个人像在蒸笼里一样。
顽疾难愈。问全拿这病没办法,以往都是直接睡过去,全当不知,睡个几天醒来就都过去了。但这几日,赵远没有一点消息。问全一边希望他不要因为与自己走得太近而被太子等人怀疑,另一半却又因为无法得知到赵远的状况而焦心。
他想得太多,也太沉重了,连身体都看不下去,催促着他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只是睡也睡得不安稳,迷迷糊糊中总听见四处传来各色各样的杂音,整个人像幽浮在半梦半醒之间,难受得厉害。
恍惚中,他感受到一双冰冷的手贴上了他的脸颊,像蜻蜓点水般轻轻触碰了一下便远离。
冰凉的触感极大地缓解了身体的滚烫,问全的身体不自觉地眷恋这种触感。沉重的手臂微微从被子侧边抽了出来,想去抓那只不知道属于谁的手,却因为没有力气而瞬间砸回了被子上。手指往下掉的时候勾住了类似布料的东西,然后就往下滑了下去。
过了两秒,那只冰凉的手又回来了,握住了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放回了被子里。他手腕一紧,原来是来人轻轻地扯住了他的袖子,一直没有放开。
不知为何,问全突然觉得呼吸顺畅了许多。他想说一些什么,但说话的欲望却抵不过喉咙紧闭的阻力,怎么想说话也发不出声来。
他昏昏沉沉地感受着身边男人的存在,无尽的睡意一直把他往深处拖下去。直到问全的意识终于完完全全陷入了睡眠当中。
问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在承天寺种菜的。这本来并不需要他负责,也不需要他去做。但某天他路过菜园子的时候看见师兄正在为还未长大的菜苗子浇水,他突然就来了兴致,非要和师兄去抢着干这个活。
问全那时年纪还小,就跟水桶差不多高。舀水的水瓢又大又重。师兄怕他伤到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肯让他干。
只是问全表面看着乖巧,但到底是小孩子,骨子里是有些叛逆的。师兄不让他做,他便跑去告诉住持师傅,说尽千遍万遍理由才说服了住持让他去做这些。
其实问全的乐趣也就那么几样,念佛、学医、种菜。每日的生活往往复复,经历的事情是不一样的,却也是一样的。但问全从来没有厌倦过。他喜欢这样平淡的日子。
但他也喜欢偶尔的惊喜。惊喜总是在平淡的日子里不经意地到来。就比如此时他正在菜园子里浇水,这就是他每日这个时辰固定做的那件事。
但与往日不同的是,问全正把那瓢水往菜根浇下去的时候,突然间他随着举起的手而扬起来的衣袖被人抓住了。
手里那瓢水微微抖了一下,有一些从外边溅了出来,滴在了菜叶子上,形成了大小不一的水珠。
“咦?”问全听见身后有人用十分清亮又带着稚气的声音,奇怪地哼唧了一声。
他扭头回望,身后没人。又低下头去看,这才发现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小毛头正拽着他的袖子不放,歪着头盯着那洒落的水珠,黑亮的眼睛一眨一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小毛头白白嫩嫩的脸上嵌着两颗黑溜溜的大眼睛,身穿一件浅紫色的短袄,脚下踩着一对红绒绣的鱼头鞋,让人一眼看去就心生怜爱。
问全见他颈间还带着一个小小的金色长命锁,闪烁着细碎的微光。他应当是哪位富贵人家的孩子,不知为何竟然跑这里来了。
他将水瓢放回木桶中,因为此动作而垂下来的衣袖划过那孩子抓得并不用力的手。让那孩子的眼神滴溜溜地转到了问全身上。
他小小年纪却语出惊人,张开两条白藕似的手,“哥哥,抱。”
问全见他软乎乎的脸仰望着自己,一种从未感受过的异样的感觉让他浑身发麻,无法拒绝地将那孩子抱了起来。问全那时年纪也尚且还小,还不知道那就叫做心软。
那孩子被问全抱到怀里,咯咯咯笑起来。问全被他带着也想笑,但没想到这小孩子看着小小一只,实则也颇有重量。问全不过六七岁的年纪,抱着他不到一会儿,就觉得手臂发软发酸,快要撑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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