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森淼的第一次失误只是马虎,可是她太想赢了,无法妥协于一道错题,更无法和失败和平共处。
于是稳中求进的平衡点被打破,她越心急,天平就越倾向焦虑的那一方,人一旦焦虑就会给自己施压,压力到了无法承受的重量,又只能转化为心急。
如此反覆,恶性循环。
知识可以被拆开揉碎,无论多么难懂的公式定理都有迹可循,学生找不到思路,随时可以去推办公室的门。
但心态一旦出了问题,就是自己走进了死胡同,无人可依,只能自救。
朱霞把几次考试的卷子铺开了给丁心看,两个人对着叹气,当老师的心里都明白,考试考得不仅仅是对题型的熟练程度,高三后期败下阵的,也不乏平日里的优等生。
徐森淼的情况要比做错一道题严重的多。
丁心愁了一天,晚自习也没下班,想要找徐森淼聊聊,结果刚走到教室前门往里看了一眼,就看见了徐森淼紧皱的眉头。
她神色专注、肩膀紧绷、不知道在算什么题,笔尖滑动的飞快,每一下落笔都是要划破纸面的架势。
不过几分钟就洋洋洒洒写满了一页,写完看了一会儿,大概是思路不对,于是翻过本子重新提笔。
这么下去不行啊。
丁心远远看着,感觉新长出来的抬头纹,要从假性纹路变成真性纹路了。
班主任自带专属气息,稍一靠近就会被察觉,全班没有一个人抬头。却都知道此刻头上顶着一道审视的目光,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全在闷声做题。
不过这心思到底有没有用在正事儿上,当老师的扫一眼就能看明白,徐森淼的节奏逐渐和后排混日子的择校生们同步,后排那几个哗啦哗啦翻卷子,徐森淼大手一挥疯狂浪费草稿纸,一唱一和,遥相呼应。
丁心愁的喝了半罐子水,最终打消了找徐森淼谈话的念头,高三生自习课宝贵。既然这人听不进去,也就不必浪费她的时间了。
后黑板上的高考志愿已经挂了将近一年,丁心盯着徐森淼的目标院校,一下一下敲着杯盖。最终带上门回了办公室,给陈旭打了个电话。
徐森淼一向省心,这么多年从没被叫过家长,陈旭接了电话,第二天一大早就来了,丁心态度客气,没有一见面就问罪。而是先是把几张成绩单摊开了,委婉的讲述了徐森淼近期的情况,见陈旭没有动怒的迹象,这才问了问徐森淼在家的表现。
这个时间学生的神经紧绷着,家长的神经也紧绷着,老师们把家长请到学校,往往话还没说完,家长就动了气了,不分青红皂白一通训斥,不看原因只看结果,似乎只要孩子成绩下滑,就是马虎、偷懒、心思没用到正地儿上。
丁心之前没和陈旭接触过,因此用词很是谨慎。没想到陈旭难得是个讲道理的,听见她问情绪平和的说:“这孩子在家挺懂事的,背书做作业都不用我和她爸催,到家就进屋,一熬熬到夜里一两点,上周三还是周四来着,直接趴在桌上睡着了,我们知道她最近没考好,但是她努力了就行,也不想逼她。”
丁心悬着的心安稳下来:“是,我找您来也不是要责怪孩子,只是想找找解决办法,她现在心态有问题,这么下去成绩是上不来的。”
“心态……”陈旭点点头,“我是觉得她压力太大了。”
丁心闻声,把成绩单往前推了推:“小淼写的目标院校是华安医科大学口腔医学专业,是家里想让她学医吗?”
陈旭叹了口气,摇摇头:“没有,她自己的想法。”
一旁放着上一届的高考分析表,丁心拿过来指给陈旭:“是这样,学医是好事,只是我对照着历年徐高毕业生的成绩算了算,想要考上这个专业,年级排名至少要稳定在前三十,小淼的能力在前五十,稍稍差了一点,我是建议她把目标改一改,学一学其他专业。
如果只想学这个专业,也可以考虑其他学校,外地有很多学校也都不错的。”
陈旭没说话,只是默默听着。
“当然,孩子有更高的追求是好事。”丁心说,“只是她现在有点强求,就像您说的,她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这心里的弦啊,绷得太紧了也就断了。
对于小淼来说,适当的放松反倒有益于心态调整,说不准最后超常发挥,还是能留在华安的。”
听到这儿,陈旭忽然问:“小舟……林舟的志愿,您知道吗?”
“林舟?”丁心翻了翻册子,“林舟要考华安农大,她想学的专业招生不多。但是分数还好,考上的概率比较大,我记得……您两家是对门的邻居是吧。”
陈旭点点头:“是,俩孩子小时候就认识。”
丁心有点明白了,劝道:“她俩在学校关系也挺好的,从来不闹矛盾,去哪儿都得结伴儿。
但是这考大学吧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其实不在一个城市也没什么。毕竟家里离得近,寒暑假也能一块玩。”
陈旭神色动了动,丁心说得对,他们两家离得太近了,就算大学不在一起,还是避不开。
丁心看她神情凝重,不确定的问:“还是说您舍不得孩子,就是希望她离家里近一点?”
“嗐,女孩子嘛,一个人在外面,当家长的总是不放心,老想着遇见坏人咋办,被欺负了咋办,生姑娘就这点不好,打她生下来,我们就得担惊受怕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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