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我从来不数,往抽屉一丢了事,要问我哪次有多少得手,我真不知道。派出所每次提审我都答不上来,因为确实记不清,得手了往里丢要用时往外拿。怎么做才能保密?那就是连自己都搞不清楚的事情就能保密。
这次本来也没事,我徒弟给巡警当场逮了,供认我是钓鱼帮的帮主。他们守在路边认,我徒弟一指,巡警就和和气气地把我领到派出所。派出所长是老交道了,他让我坦白,我说我坦不白。他就动手打,边打边说,反正没有证人,我也坦不白。
我是不会招供的,招了就要判刑,不招大不了劳教,满贯也就三年。劳教所有的是熟人,我都想不起是几进几出了。就说这看守所吧,做个内役舒服死了,好吃好喝不说,还能进城买煤买米买日用,自由得跟他娘的管教干部差不多。
帮主是在里间的通铺上汇报案情的,外间让给大家晒太阳。九爷坐在一叠被子上一言不发,就这么微笑着俯视帮主,帮主不耐烦了,站起来揉揉酸麻的大腿说:
&ldo;我就这点破事,连心带肺全掏出来了,风油精总该回娘家了吧?&rdo;
帮主看到两排雪白的细牙寒光闪烁,那是九爷在说话:&ldo;我还没提问题哩。&rdo;
&ldo;那就赶快提呀,急死人了。&rdo;帮主心中一烦又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九爷穿上拖鞋、下了通铺、抖直裤管,优雅地竖起食指说:&ldo;你细听,什么在响?&rdo;
七:依靠(3)
其实不用帮主细听,因为那是震耳欲聋的点名铃声。
指导员的黑脸是另一名管教点完名后出现在监窗口的,一上来就喊&ldo;解小飞&rdo;。
帮主大声应&ldo;到&rdo;,大家才明白解小飞是帮主的大名。
一惑方解一惑又结,指导员问:&ldo;猪肉好吃吗?&rdo;没人明白是什么意思。
帮主的回答也让人如坠云雾,他说:&ldo;指导员,我错了。&rdo;
&ldo;你哪里有错?我告诉你,我不是王苟,他护着你我可不护谁,都是人犯,应该人人平等嘛。&rdo;
指导员的人头一离开监窗,牢头就急切地问九爷:&ldo;怎么回事怎么回事?&rdo;
&ldo;我不知道。&rdo;
&ldo;嗳,他不是向你汇报案情吗?&rdo;
&ldo;他从七岁说起,哪有这么快就讲到昨天的事。&rdo;
&ldo;真他娘的,&rdo;牢头转向帮主,&ldo;你说你说。&rdo;
帮主脸上现出难得的羞愧之色,低头盯住自己的脚指尖说,&ldo;昨天分猪肉,我捞了一碗瘦的放在衣柜里打算多吃几天,没想到指导员一皱鼻子就闻出来了。&rdo;
&ldo;原来如此,&rdo;牢头捅一捅帮主的肚皮说,&ldo;怪不得你小子坐牢还能长膘。&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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