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香在京兆府中没有暴露本名,日常出入,脸上也戴着半壁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对外,她说家中行二,衙役与京兆尹便都唤她“二娘子”了。
京兆尹许寿比孙晋老迈,大了八九岁,已?经?是快要致仕的年纪。
沈香能看出来,他是个难得的油滑人,不算大恶,亦没有大善。
御下?手段抠门,破了案子也不知公堂中设宴,款待吏役。但又不属于冷情人,倘若自?家县衙的下?吏开罪了上峰,他为了保人,能舍下?老脸,巴巴的携礼亲自?登门道歉,上赶着护崽子。
这么说起来,倒真有点“父爱如山”的隐忍况味。
许寿见府衙里头来了孙晋和沈香两个勤快人,他乐得偷闲,眼下?摆摆手,又撒谎说老了头风犯了,要去后院瞌睡一会子,让他们自?便办公差。
沈香想起谢老夫人今日要她转送给?许寿的礼,她忙拦下?人。提了两个油纸包递过去,一个给?孙晋,一个给?许寿:“这是祖母要晚辈给?两位上峰送的吃食,一个是卫州白桃,一个是水鹅梨。夏桃吃了暑气重,许大尹成日里头疼,憋了暑气就不好了,您吃下?火的水鹅梨吧,白桃就给?孙少尹。”
许寿嘴上道这怎么好意思,手上已?经?捧来了瓜果?打量。
他奸猾地笑了声:“老朽也不和二娘子客气,你这油纸外包着的宝珠纹绸布,可比梨子贵重多了,想来你的家底不薄啊?”
沈香一愣,咦,这厮真是个老人精啊!
她刚要辩驳几句,就见许寿摇头晃脑偷懒去了。
待许寿走了,孙晋战战兢兢地问了沈香一句:“小?香,修缮衙门一事,可是你与谢相公提的?”
“没有。”沈香茫然?摇摇头,“不过前几日,好似说了一嘴,衙门里头总是落灰,天花壁板不大牢靠。”
几日前,沈香迟迟归府,正好和谢青碰了个正着。
她忙碌一整日,累得手脚发软。
甫一抬头,晚开的梨花树下?,清贵的郎君提了一盏琉璃莲花灯,立于石阶上,等她归府。
夜风满袖,吹得谢青一袭宽袖长?衫起皱,涟漪层叠,飘然?若仙。
沈香心?间欢喜,三两步跑了上去。
见状,谢青忙撂下?手灯,将她抱了个满怀。郎君笑逐颜开:“小?香今日好迟。”
沈香眨眨眼:“出了几桩案子,在帮干爹忙呢。”
“你发髻间怎有砂石和漆片?”郎君忧心?忡忡地问了句。
听得这话,沈香急急抬手去摸乌发,果?真夹杂了一点尘土,她羞涩地道:“可能是官舍年久失修,天花落了漆。”
“唔……小?香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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