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王帐,漠漠眯着眼看了看天边翻滚的乌云,眼见就是一场急雨,他想了想,叫来侍从吩咐:“走,一会儿下雨,商户们要把东西收到库房去,咱们跟去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个疤脸老头的老窝。”
侍从应声而去,漠漠也转身回自己帐篷换了身衣裳,然后带着十来个侍卫朝市集疾驰而去。
果然到了地方,一阵大风正吹得布篷东倒西歪,远处乌云翻滚,近处风沙迷眼,商贩们忙着收拾东西,仓皇奔走。
洛红月扶着低矮的土墙,好容易才立住了身子,她只见过京城里的春日和风,头一次知道书里所写的塞外风沙犹自寒,竟然有过之而无不及,这风像是刀子一般劈打在身上。
风势稍减时,她抛弃了手里的油纸伞,这无用的东西,不过徒惹人笑话罢了。
她加快步伐,赶去帮噶胡收拾东西,柯鸣去要账了,只留下他一个照顾生意,他们要赶在大战前把手里的货都出出去。
噶胡似乎对她有些意见,也不知是嫌弃她拖累,还是只是因为她是女子。
柯鸣在一旁,他就躲着几乎不见她,柯鸣不在,不得不说话的时候,他也只用浓重的口音,和她说上最简单的两三个字,要不就是比划比划就不再理会。
见她来了,噶胡一如既往的扭过头不看她,不言不语的忙活。
风太大了,稀疏的雨滴已经落下,洛红月的面巾被风吹开,她顾不上琢磨噶胡的态度,赶紧上前帮忙包裹。
只是这回不同以往,他们刚把羊皮包袱扎好,一队士兵打扮的人就围住了两人,漠漠站到了最前面,腥红的披风在风里煽动,他的眼睛亮的吓人。
“你。”
他指着洛红月,“你和这老头什么关系?”
洛红月愣住了,下意识的裹了裹身上的衣衫,退后一步,眼前这个男人的眼神她再熟悉不过了,只是自从沈屹为她赎身,又派人护卫她一路离开,她便再没有为了男人亵昵的目光而担忧过。
噶胡冲上前,嘴里呜哩哇啦的叫嚷着什么,一面把羊皮包袱捧上前,似乎是想靠这些东西换他们不要伤害两人。
但是漠漠的人哪里会理会他,一把抢下包袱,然后踹到了噶胡腰上,把他踢得直滚到了土墙边才停下。
一道血痕顺着他的疤痕蜿蜒而下,漠漠忽然想起牲畜圈的那个奴隶,他大喝一声手一扬,朝着噶胡砍了下去,洛红月离得不远,没有细想就扑过去,用身体挡在了前面,噶胡抬起头,一双鹰隼般明亮的眼眸,看向了洛红月。
那眸光似曾相识,她一愣,随后肩上便是一疼。
她别开头去看,肩上却不是刀尖,而是刚刚扔掉的油纸伞,木头的伞尖上,刻着桃花的纹样。
漠漠半弯着腰,笑道:“你是汉人,这是你的伞,是我替你捡回来的,你要怎么谢我?”
洛红月沉默须臾,伸出一双如同软玉的素手,握住了伞尖,柔声道:“谢谢。”
漠漠又是一笑,指着地上的噶胡,道:“你们去,把这老头所有的货物都买回来,至于这一件……”
他手里的伞尖移到了洛红月下颌处,轻轻一挑:“你们汉人不是爱说投我以桃,报之以李吗?你仅仅说一句谢谢,是不是太简单了。”
洛红月定了定心神,半垂下头颈道:“小女子未知公子姓名,这才只道谢罢了,还请公子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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