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是小六罢?”她叫了出来。
崔瑗嘴唇抖了抖,否认的话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那是庆熙五年,她,司马浚还有崔瑗都才十二岁。
十二岁的孩子精力最是旺盛,皇宫内院怎么圈的住,加上宫人冷待,司马浚便常借口去太子府,溜出宫满京城的疯玩。
还有谢黛宁,性子好容易养回从前那般开朗,跟着他一道胡天海地,无所不为。
司马浚爱背着景帝亲手给他做的一个小弓,双手叉腰笑着说:“我以后要做京城第一游侠,系马高楼金鞍调羽,自在惬意!”
不过很快的,他就发现自己做好事,旁人会说太子借他招揽人心,他胡作非为时,旁人摇头叹息,讥讽他不如司马澈,却反而不会让太子在人前太扎眼。
宫里长大的孩子,都有七窍玲珑的心。
司马浚一明白这个道理,便满不在乎的说:“不做游侠也罢,我做京城第一纨绔,你就是我跟班儿,咱们一道斗鸡走马,游戏人间!”
他这般说也这般做了,原本是高太傅口里颇具才学的聪慧皇子,转眼就成了坏坯子,连逛青楼这样的事情都做的出来。
一日恰逢初五,京城人去城外寺庙烧香,两个孩子也跑去瞧,人群熙熙攘攘,竟然挤丢了一个和他们一般大的小姑娘。
她人虽小,但是带着帷帽,衣着华丽,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出来的。
小姑娘在人堆儿里哭哭啼啼的,别人不敢上前搭腔,生怕她家豪奴就在近旁,可司马浚哪管这么多,一把把人捞起带回了太子府。
这小姑娘就是崔瑗。
那时候的崔瑗还不像现在,让刘氏养的规规矩矩,满脑子女则女戒,张口就是道理,闭口就是闺训,活脱脱是个小闺秀。
司马浚掳了人回到太子府,没多会儿就让她哭的烦了,吓唬道:“你哭也没用了,本大王是要娶你做压寨夫人的,你逃不出我的贼窝,就认命吧!”
他说完丢下人跑了,过了一夜,太子府的人才发现吓傻了的崔瑗,一问竟是承恩侯府的姑娘。
这时候满京城都炸了窝一般,崔家人正到处找她,连宣帝都知道了,派了御林军和玄衣卫出面。
司马浚知道闯了祸,也吓了一跳,崔家可是宣帝宠妃的娘家,这事儿捅出去,自己可捞不着好。
而且她还哭着什么损了闺誉,不嫁他不行的话!
后来崔家的人来接人,当着太子等人的面儿,豪横的问是谁掳了她,崔瑗哭哭啼啼的说:“是山寨大王指使那个小贼,他还要我做压寨夫人。”她指着司马浚。
司马浚捅捅谢黛宁,她舅舅是阮清辉,眼下也只有她能救自己了。
“都是你干的,可不关我事!”
谢黛宁本就打算帮他,不过闻言还是气结,狠狠踩了他一脚,才上前对崔瑗笑道:“我就是大王,真是对不住了,我给你赔不是,我可不敢强娶你的。”
崔瑗和今日一般,满脸的泪珠,愣愣看了眼前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公子一会儿,才抽抽泣泣的说:“给你做夫人是可以的。”
这话一说,周围兴师问罪的还有等着赔礼道歉的都一起笑了,一场祸事就此消弭无形。
想起这些旧事,谢黛宁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又暗骂自己真是见色忘友,这段时日一忙,把司马浚和崔瑗都忘记了。
她拉起崔瑗的手,道:“走,咱们找小六去。”
崔瑗想要挣脱,可是谢黛宁力气大,她怎么也挣不开。
“别去了,他对我没有那个意思,我不想自讨没趣!”
谢黛宁沉声道:“你没跟他说过,怎知他如何想的呢?上次择妃,他不是也推拒了?咱们勇敢一点问清楚,若是不行再想别的法子!”
崔瑗终于点了头,她的背后是一堵墙,只能前进,无法后退,若是司马浚对自己一点意思都没有,那么她也就死心进宫了!
到了司马浚的安郡王府,见了她两人,内监王炳笑着将两人迎了进去,“二位姑娘许久不来了,老奴刚才差点没认出来。对了,还要恭贺谢姑娘大婚呐!以后得称沈夫人了。”他是伺候司马浚的老人了,和谢崔二人很是熟悉。
“王伯客气,以前如何,咱们以后还是一样便是,您可别叫我沈夫人。”谢黛宁笑道,”听着怪不好意思。”她从小就尊称他一声王伯,王炳伺候过景帝,连太子都给他几分面子,后来宣帝继位,他在宫里没趣儿,才入了司马浚的郡王府。
王炳笑了笑,却没答言。
闲聊两句,王炳又叹道:“今日既然来了,还请二位好好劝劝六殿下,殿下最近每日酒坛子不离手,太子殿下来劝了几回,都没个清醒的时候,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是殿下他……一句也听不进去!”
谢黛宁一惊:“可是出了什么事?”她自婚后就没见过司马浚,他也没来寻她,没想到竟然这样了。
“这倒不曾,也不知是怎么了,突然有一日就这样了,太医说这般喝下去染上瘾不说,更严重的是伤身啊!”王炳看着她,缓缓道,“殿下如今常在小时候那个水榭里,二位姑娘请自行前往便是。”
崔瑗和谢黛宁对视一眼,加快了脚下步伐。
不多时到了郡王府的水榭,果见司马浚抱着酒坛侧躺在藤椅之上,人几乎要滑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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