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就有些失控,身体一使劲,整张脸都贴在了我的脸上,睫毛每一下的煽动我都能感觉的到,她起狠来,“难道你不想听我的故事!”
我太害怕了,大喘气着逼自己说出,“我听!”
她怪异的一笑,身体又荡了回去。
“我年轻的时候是我们学校的大美女,人人都喜欢我,我都瞧不上他们!一群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有什么意思!我只钟情我的中文老师,他穿着长衫的样子,简直像是一幅画!他站在讲台上教我们背诵,采采芣苢,薄言采之。采采芣苢,薄言有之。采采芣苢,薄言。。。。。。。”她背着背着卡住了,原本有些陶醉的表情一下子变了,眼睛里出现疯狂的痕迹,手里捏着的丝袜一松,整个人就在我面前狠狠的摔在地上,她脑袋重重捶地,我几乎以为她的头破了。
可她没有,她坐在我面前大声哭嚎!“我忘记了!怎么办我忘记了!我怎么能忘记!怎么能忘记!”她疯狂起来,扑上来掐我,“你知不知道后面的内容是什么!说!给我背出来!”
神经病人通常都力大无比,我根本挣脱不了她的挟制,疼的扭着身子躲,嘴里却快的背出来,“采采芣苢,薄言采之。采采芣苢,薄言有之。采采芣苢,薄言掇之。采采芣苢,薄言捋之。采采芣苢,薄言袺之。采采芣苢,薄言襭之。”
我是中文系毕业,又做了好几年语文老师,《诗经》难不倒我。
她突然惊喜起来,不再掐我转而拉着我的手说:“你也会背,你真的会背!你是好人,你是大好人!”
根本不给我机会,她接着说,“你后来是不是也跟我一样,上山下乡没能继续上学?对!你也一定是这样的,那个村支书,他不是人!他半夜爬进了我的宿舍,他。。。。。。。不是人,是恶魔,是恶魔!”
然后她开始哭,“他逼我生了他的孩子!哈哈哈哈!魔鬼的孩子就是小鬼!!那个孩子长的像极了魔鬼!!”
“我杀了他!一刀一刀的割,把他身上每一块肉都割下来吃掉!!!!这样我就不怕魔鬼了!!!我就不怕了!!”
她每说一个字,我的心就跟也被她割了一样。
我像眼前的女人大概是在十年动乱中遭到迫害的人,那样残酷的年月逼疯了她。
这么想着,我有些心软,轻声问:“后来呢?你的中文老师呢?”
听到我问话,她不再狂,而是露出真切的悲伤,有些痴痴的说:“死了!被活活打死在我们上课的那间教室里,听说血溅的很高,后来那些血迹上面还长出了绿色的毛!!”
说完这个,她一个转身,像是有特异功能的人,四肢着地的往墙上爬,像是壁虎或者什么动物一样灵活,完全不像个人。
我吓的半死,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她又爬回高处,用丝袜固定自己,然后倒挂在这座房间的屋顶上,整个人蜷缩起来,像是休眠的蝙蝠。
不动了。
因为这个女人,我对这间屋子里的人有了全新的认识。
恐惧深入骨髓。
那个以头撞墙的已经不是什么稀奇事情,他一下下的撞,奇怪的是他的头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撞破。
周围还有很多人,有人拿着洋娃娃喃喃自语,有人又哭又笑,更有人爬在地上像狗一样的行动。
我蜷缩着。
晚饭是从大门下方的空格里放进来的,度很快,根本没有给我任何的机会说话!
满屋子的人,不夸张的说,在三秒钟之内就冲了过来,我急忙躲在角落,看着这群人像是野兽一样的抢着食物。
这样的地方,呆着的每一分钟都是煎熬。
夜幕降临,虽然屋内还是开着灯,可灯光并不明亮,外面渐渐黑下来,只有迎风飘荡的树,像是在午夜里摇摆的手。
入夜之后,这间房子里的很多人开始有了变化。
比如白天躺在地上一直无声无息的人突然坐了起来,他看起来像是正常人,站直了身体开始表演讲,是很官腔很正式的那一种!
说完还像伟人似的对着大家挥手。
谁知他才讲完不久,就有人扑上去咬他,对,是咬。
完全是跟狗一样的行为模式,看起来逼真又荒诞。
眼前的一切对我来说像是一场噩梦,他们每个人的样子都能引出我心灵深处最隐秘的恐惧。
这一夜,我恐怕自己熬不下去。
人心真是可怕的东西,面对他们,我心理慢慢的也产生出很多的臆想,我想要大哭大闹,更想要撕扯抽打,甚至我想死。
尽管不停的在告诫自己,不能被周围的环境影响,这些人都不正常,我不能跟他们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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