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弈除了从尸体的伤口上确定作案的凶器与另两个案子相同,还在凶手留下的雨衣的袖口翻折内侧采到小半枚指纹之外,一直到现在,也再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了。
在李曼云的案子上,他也倾向于同意嬴川所做的行凶动机推断——与其他两个案子不同,凶手杀死李曼云是临时起意的,而且很可能正是因为小姑娘在无意中说错什么话,惹毛了凶手,才会令她在惨遭杀害之后,尸体还被割舌豁口。
也正是因为李曼云的案子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符合了连环杀人案里最不好追查的一项——随机性。
所以柳弈在研究凶手的心理侧写的时候,并没有把过多的注意力放在女大学生的这个案子上面,现在乍然听戚山雨提起,才会觉得有些出乎意料。
戚山雨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翻出自己前些天里问的口供记录要点。
“我问过那天和李曼云一起参加联谊会的同学,让她们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当日去过的每个地方,还有遇到过的所有陌生人。”
他将笔记本递给柳弈,让他自己看。
柳弈接过笔记本,仔细地看了起来。
戚山雨的字写得很工整,字形偏瘦,一笔一划十分有力道,显得筋骨分明。
因为笔记里只是他整理的要点,写得并不详细,但逻辑清晰,线索都用箭头串起,还在每个关系人旁边标注了简单的身份备注,理解起来一点也不困难。
“原来如此,李曼云的两个女同学,那天几乎都是和她一起行动的。她们下午从学校出发,坐公交车到一家连锁汉堡店联谊,然后再去唱卡拉ok,最后一起坐公交车回家。到两个女孩和死者在校门口分别为止,她们去的地方都是普通学生消费水准的场所,联谊会上遇到的男孩子们也都一一排除过,没有可疑……”
柳弈认真地琢磨了一会儿。
“我觉得,既然考虑凶手杀害李曼云很可能是出于冲动,那么他遇到死者有八九成的可能是在行凶的当日……所以,问题是,这几个女孩子,到底是在哪里遇到凶手的,对吧?”
戚山雨慎重地点了点头。
“我先前就觉得有点儿不太对劲,这些女孩儿出入的也不是什么高消费场所,如果凶手真是个有钱的精英人士,那么他们应该不会产生任何交集才对,自然也就不可能结仇了。”
戚山雨说完以后,看了看柳弈。
他想到同样是个精英中的精英的柳大法医,有钱有才外貌满分,但偏偏常常半点儿不讲究,会跟自己啃同一只包子,坐在速食餐厅里面吃刀削面,所以说,凡事无绝对,或许凶手跟柳弈一样不拘小节,是个会买十几万的名表送人,却喜欢光顾连锁汉堡店的异类呢。
不过,柳弈这回倒是没用自己作为参照物去比照凶手的行动,而是将手指抵在自己的下巴上,轻轻叩了叩,“嗯,你说的确实很有道理……”
他将笔记本还给戚山雨,朝他笑了笑,“好,现在该到我来说说我们的发现了。”
柳弈把一直被他丢到一边去的文件夹拿起来,打开,从里面抽出一张照片,递给戚山雨,“我们在万力行的口腔里发现了这个。”
戚山雨拿过照片,看到上面拍的是被开口器撑开的死者口腔内部,取景框里着重拍摄了呈现出深粉色的粘膜和牙床组织,上面还有两根细细的白线。
戚山雨疑惑地问:“这是什么?”
“某种织物的纤维,棉质的,手帕或者毛巾之类。”
柳弈回答:“关键是,我们从这两根线上监测出了氟烷的成分。”
戚山雨低低地“啊”了一声,“跟黄子祥一样。”
柳弈点了点头,“这就是我觉得违和的地方了。”
小戚警官显然没能理解柳弈的意思,皱了皱眉,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柳弈又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照片,搁到戚山雨面前。
他们这些当法医的,向来秉承“有图有真相”的原则,连跟戚山雨讲解案情,他也习惯拿出照片来,让对方可以边看边听。
柳弈拿出来的第二张照片,是万力行的颈部绳圈特写。
相机以正面仰角拍到了万力行的下巴和脖子,细细的晾衣绳在他的脖子上缠了五圈,绳圈绑得极紧,深深地陷入了颈部皮肤之中,绳结虽然是最普通的交叉结,但一连系了四个,像穗子一样耷拉在死者脖子的左前侧方。
“凶手在行凶之前,大约已经先用氟烷将万力行给迷昏过去了,照理说,被害人当时应该已经不会再作任何抵抗才对。”
柳弈指了指死者的口腔黏膜的照片。
“但是,即便是对着毫无还手之力的人,凶手依然在万力行的脖子上勒了整整五圈绳结,又打了四个死结,而且还有一圈绳子甚至将死者的耳垂和部分下巴皮肤勒了进去……根据我的经验,会将衣领、下颌也勒进绳圈里的绞杀行为,通常只会出现在凶手匆匆下手的时候。”
他顿了顿,看向戚山雨,“我觉得,这不代表凶手‘残忍’,而是,‘慌乱’。”
戚山雨盯着那张照片,陷入了思考之中。
在柳弈提出这个词之前,戚山雨根本没有往这个方向去想,但是,就像是一道堤坝只要在某处有了缺口,被洪水一冲,就会迅速崩塌一般,他也很快注意到了,这一系列凶案之中,凶手与侧写之间的相悖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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