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渐蜷成拳,捏紧了,掌心一点儿隐痛才让他醒过神。霍地从浴桶里站起身,齐王三两下擦干换了干净衣裳,将人赶走了,即刻上榻入眠。
谁承想这下更糟糕。男人就是这点不好,意志力再强也没用,忍得久了,就像个酒囊,源源不断地朝里头灌酒,总得有一个口子往外泄,不然整个儿都得分崩离析。男人长久不抒解了便会入梦,这是天道自然的法则,谁也逃不过去。而梦里没有半分理智的束缚,情形比之清醒时候最狂野的肖想,还要粗犷上千万倍。
平躺着的人,生生将自己给抖醒了,等余韵散去缓过劲儿来,下半截儿都浸在冰凉湿腻里头似的。懊恼地爬起来料理完,这下是再也睡不着了。
睡不得了,索性就办正事,齐王扬声喊陈敏。房门吱呀一声响,躬身进来一个侍从,“听王爷吩咐。”
叫陈敏的侍从打记事起就跟着齐王了,那会儿明宗皇帝还在藩地养精蓄锐,这陈敏从藩王府邸一路跟到如今,算是这世上最熟悉齐王性情的人。今夜这一出,那雒娘子没留在王爷屋里过夜,他却也没吃挂落,着实不合情理,惴惴不安了大半宿,这个时辰被叫进来,心里头更没底。
齐王显得很烦闷,揉了半晌眉心,才开口说:“城西察院后巷有户姓雒的人家,去查查这家的妻妾,留神一位姓阮的,如今人在陈留,看她是否与当年张家的朝奉郎有瓜葛,查清楚了,再去陈留将人接回上京。”
那头陈敏想了半天,才明白“张家的朝奉郎”说的是宫里昭仪娘娘的父亲,立时心头一凛,应声称是。应完了才回神细想,雒家的妻妾怎么就扯到昭仪娘娘身上了呢
陈敏一惊,“王爷是怀疑,雒娘子与昭仪娘娘同出一母?”
齐王没作答,只沉吟道:“昭仪生母出身陈留阮氏,这是官府明档,本王都查到了,官家定早知道。可知晓了姓名来历,偏生寻不出人,原来人压根儿就不在上京城,早回去陈留了。”
陈敏却挺高兴的,原本是随手捞个人打算叫王爷开怀,没想到歪打正着,竟捞出个遍寻无果的答案,便凑趣儿道:“王爷要是替昭仪娘娘寻着生母,必定感念王爷一片心。”
谁知道齐王凌厉的一道视线扫过来:“连来头都不问,身家背景一概不知,就将人往我房里送,你是盼着我早死么?”
这样厉害的语气,陈敏唬得一蹦三尺高,明白他说的是雒娘子,忙道知罪,“小的是瞧她同昭仪娘娘实在生得像,满天下怕都找不出第二位,这才猪油蒙了心窍”
“同昭仪娘娘生得像,这和本王有什么干系?”齐王的声音愈发冰冷,“本王该对她另眼相待么?”
陈敏傻眼了,这话他没法接,虽然王爷的心思他都瞧在眼里,这段时日的异样一回比一回看得人咂舌,可正主儿不承认,他只能装瞎。膝头子点地跪下去,一迭声道:“王爷恕罪,小的这就将她赶出去。”
等着王爷踹他下去赶人,可却没等着,小意拿余光觑了眼,却见王爷似被噎了下,半晌闷声说罢了,“留她在王府,别安排差事,本王得闲了会传她。”
陈敏舒了口气,疾风骤雨算是过去了,这回自作主张,马屁好歹没拍在马腿儿上。又膝行上前劝道:“王爷明日还要随圣驾围猎,眼下还有些时候才天亮,王爷再歇一歇吧。”
明日围猎想起小皇帝夜晚在宝津楼上的那番话,齐王入神地盘算起来。眼下太后是打算亮明了家伙什挑事,要稳定局面,最好的办法是先发制人,否则等各家世族想通了,放下积怨拧成一股绳儿,于朝廷而言,事态只会越发不利。
可要先发制人,官家需要一个说得响嘴的由头,“范氏下毒谋害了先帝、先帝的内侍丞、照看先帝的太医”这些个的,没有一桩能拿到台面上来说。
没有由头,可以创造由头,夜晚官家虽未明说,却隐隐也是这个意思。齐王眸光一闪,问陈敏,“明日之事,布置得如何了?”
“王爷放心,都妥当,咱们的人半拉月前就在金明池布下了,当年都是军营里摸爬滚打长起来的,在这地界,可比宫里那些养尊处优的禁军混得舒称。”
齐王是随军征战过的人,见过千里烽烟的大阵仗,对于真刀明枪的冲突,远比小皇帝心中有谱。
齐王颔了下首,示意陈敏退下,半道儿上却又想起一事,喊住人吩咐:“明日跟着她,去行宫里认认人,把带她进来的两个内侍揪出来。但是小心,别叫她同官家或是昭仪娘娘打照面。”
“她”无疑是雒娘子,陈敏躬身领命,直起腰时又问:“若寻着了,是不是”一边往脖颈上比划了下。
“先留着,”齐王唇畔浮出一个冷笑,“本王还有用处。”
陈敏答应了,目光一垂,见王爷又在抚弄右手上的玉韘。王爷想事儿的时候,偶尔会有这个习惯,这么多年不曾改。陈敏知道那玉韘的来历,不由叹了口气,低声说:“待此趟功成,王妃也能安息了。”
齐王抚在玉韘上的指头一顿,掀眼帘看他,“在行宫里,少多嘴多舌。”说罢手一挥,赶他走了。
陈敏走后,齐王并未躺下,全无睡意,索性披衣起来走动。往窗前去,仰头见浓云遮天,乌沉沉的苍穹没有一丝亮,明日大约也是个阴郁的春日。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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