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大贤者的房子一段距离后,已不復见殭尸们的嘶吼及攻击,取而代之的地上一具具失去行动能力的丧尸尸体。皮靴踩在碎裂的烂肉,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声响。
我抬起头,看着前方逐渐远去的身影。不知不觉我已落后精灵一大截,而他仍在急遽前进当中;即将被丢下的恐慌让我不再注意落脚的地方,跌跌撞撞地跑起来。
突然间,脚下的尸体发出一声呻吟。
我急煞住脚步,定睛一看。那健康的小麦肤色在一片惨白紫红或发青的腐肉中格外鲜明,两隻手……两隻脚……完整的头……两只茫然睁开的眼睛……
顾不得弄脏衣服,我马上扑上去死死趴在他上头。
「不要杀他!」
我抬起头大喊。事实证明我的反射动作是对的──短短十几秒内,精灵已站在我面前,脸上带着讥讽的表情,手里握着匕首,看起来随时会补上一刀,让他成为腐肉们的好伙伴。
精灵冷淡地睨着我,皮靴踩踏在我的背脊,那力道彷彿要连着我将身下的人一起踩穿。
「滚开!」他不耐烦地说。我已经无心与他讨论被狠狠踩住的人要怎么爬起来的问题,现在的我满脑子都是如何拯救我身下的无辜生灵──不论如何,我是个牧师,救人是我的责任与义务!
「你不是……有那个迷药……」我勉强从被压迫的肺部挤压出声音:「用那个就好了吧?他什么都没做……」
「我向魔法之神起誓,我没和他上床!」
凛然而宏亮的声音打断我的发言。
我张着嘴,低头望着被我压在身下的傢伙;这会儿他已经完全张开眼睛,炯炯有神地直视上方的精灵。
这时才发现,这人穿着法师袍,胸前还别上法师公会标志的徽章;这表示他正在进行某个任务──以公会的名义。
「我没和这个人上床。」他又说了一遍。
「呃,你是没有……」我乾巴巴地说。
他眨了眨眼,撑起头看向我,接着转头环顾四週,似乎终于发现他的发言不适合出现在双方衣着完整且背景是殭尸尸体的情况下;他尷尬地乾咳了一声,抽出手使劲推我。
「行行好,让我起来……你是怎么回事,跌倒吗?」
我默默爬起来,听见后方精灵发出不屑的嗤声。
法师撑着身子坐起来,一脸尷尬。
「我不是故意的,老兄!他那样看着我,你又趴在我身上,害我以为……」无视精灵杀人般的眼神,他自顾自拍了拍额头。「噢,那个该死的、该死的地精!」
「地精?」
「邪恶的地精黑法师!他肯定对我下了咒……不瞒你说,我们正在调查大贤者的下落。花了将近半年好不容易才解除大贤者的辨识魔法,正到搜索关键的时候那个地精突然出现,把我们和大贤者的魔法弄得一团糟……还把尸瓶──见鬼的大贤者的噁心收藏打翻!那鬼东西不知道凝聚了多少死灵,全部变成不死生物窜出来!老天,我可真是气疯了。」他抬起头,皱着眉揉揉太阳穴,「后来……我们决定撤退,但我送走其他人后就改变了主意。我得去逮那可恶的地精!但我不慎被他的法阵困住,只好紧急发动冬眠咒……」
我把周遭的断肢踢开,低头研究泥地上依稀可见的阵型,那似乎是因为砂土覆盖而失去了作用。直接在泥地上画法阵──这种產物与其说时效不长,不如说是粗糙至极,简直像小孩子的恶作剧。
「我觉得……冬眠咒有点过头了,这只是个简单的禁錮阵。」我说。
「我只是不擅长解咒。」法师毫不在意地耸肩,「我的拿手绝活是传送,在五秒内把自己或任何人传送到任何地方!此外我还有个战斗法师的别号──我的法杖就是武器,懂我的意思吧……嘿!」看见特兰萨,他突然提高了声音,「你是个精灵!」
法师对着特兰萨绽开了笑容。看上去充满热情,但独独缺乏法师特有的智慧感。
「噢,你好吗?我有个祭司朋友也是精灵!她超正点──先不说这个了,我得快点通报公会,让他们把尸瓶封印起来……虽然我想他们应该已经来了!」
法师跳起来,正要离去时又回过了头。
「对了,我是格林特,就是那个传送者格林特。你们是谁呀?」
「……我们是谁不重要,你快走吧。」
他一脸凛然地点点头,举起双手凝聚魔法,转眼就消失了踪影。
「他刚才说他们才刚解开大贤者的辨识魔法?」我转头问精灵。
特兰萨不理会我,自顾自地迈步前行。
「这表示大贤者还活着!所以他的魔法仍然维持效用!」我对着精灵的背影说。
施法者死后,法术会在自然消散,除非执念惊人或是使用本身具有魔力的施法材料维持;当然像大贤者这样的强大法师可能有数百种方法,但只要有一点活着的可能性就很让人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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