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时常出现在他梦魇里的地方。
他时常会梦到,自己高考落榜,在小镇蹉跎一生。像每一个在这里出生的小孩,粗鲁、无知、愚昧,他们在小的时候就会欺负弱小或者贫穷的孩子,长大了则在家里的安排下谋一份差事、结婚,然后打老婆、骂老人,抽烟酗酒,在麻将馆骂骂咧咧地为了一角两角钱斤斤计较。
或者会梦到自己又变小了,父亲对他和母亲拳打脚踢,母亲把他护在身下,被父亲打的头破血流。他被邻居家的小孩推到地上,骂他是&lso;小偷家的孩子&rso;,骂他是&lso;有爹生没爹养的扫把星&rso;。
他爬起来打那小孩,哭着说:&ldo;我妈不是小偷,我有爹。&rdo;
那小孩哇地一声大哭,几扇门同时打开,里面的大人走出来,所有人都盯着他,说他&lso;跟他那个打老婆的爸一模一样&rso;。
他母亲走出来,抖着手给了他一巴掌,然后一家家赔礼道歉。那明明是他们攒起来的、为数不多的积蓄,眼见着就这么送了出去。
他明明没有错。
……
关卿陷入回忆里,渐渐颤抖起来。
突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ldo;我,我们回去吧,好不好?去……去夏威夷,去哪儿都行。&rdo;他没回头,低声说。
&ldo;不行。&rdo;谢许的声音很温柔,说出的话却不容置疑,&ldo;我想让你亲眼看看。
&ldo;看‐‐那些总是出现在你噩梦里的东西,其实不值一提。他们再也无法伤害到现在的你。&rdo;
谢许往前踏了一步,转身。
他像上次,蛊惑关卿在踩自行车时松手那样,深深地看着他,对他伸出手:
&ldo;我陪你看。相信我。&rdo;
关卿的手伸在半空,迟疑地指尖蜷起,下一秒,被谢许整个握住。
谢许的眼神分明在说,我不许你逃避。
我可以陪你面对一切,但是我不可以陪着你安居一隅,一辈子都活在过去的阴影里。
他拉着他,在布满泥泞碎石、崎岖无比的小路上,一步一步走向关卿阴暗蒙尘的童年岁月。
走进了他的梦魇里。
镇子上有一间很简陋的招待所。
两人没有事先计划,深夜到来,只好在招待所凑合一夜。那老人开着盏晃悠悠的拉线白炽灯,腰弯的很低,头也埋得很低:
&ldo;老板,我们这儿一个晚上五十。&rdo;
外面明明写着一晚二十,谢许直接给了他一张一百,老人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他一张嘴就是一口黄牙,多年烟酒熏出来的,他还豁着牙颤巍巍地掏出一支劣质杂牌烟,要给他们。灯下蚊虫飞舞,桌上有肉眼可见的污垢,杯子里半杯残茶,还盛着几个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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