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里,这门铃响得有些突然,纳闷着来者是谁,徐瑾泉从门上的猫眼窥视了下。只见一个男人站在门前,那头染过的卷发十分显眼,徐瑾泉却想不起身边有谁是这般打扮的。那男人一手还搀扶着另一个人,身上装束有些熟悉,一时之间他也记不起在哪儿见过。虽然有些犹豫,徐瑾泉仍开了门。见他开门,那卷发男子先衝着他笑了笑,见他那笑容,徐瑾泉才想起这人是谁。
「杨绍宇?为什么你…」半是惊讶半是迟疑,徐瑾泉正想问他为什么会这个时候出现在自家门口,却在看见他臂弯中的人后忘了言语。
或许是昏迷不醒的缘故,少了他印象中的冷漠和拘谨,于敬脸色酡红地靠在杨绍宇的肩上,酒精让他看上去有些狼狈,平日清明的黑色眼眸现下被紧紧地隐藏在那双眼皮下,紧皱着的眉透露出他的不适。
大概是见徐瑾泉只顾着看于敬全然忘了他的存在,杨绍宇清咳了声,「什么都别问了,帮我扶他进去吧。」说完,他将于敬的身子向徐瑾泉靠拢。徐瑾泉看于敬那任人摆佈的模样,心下是又忧又惊,他轻手轻脚地接过于敬的另一隻手臂,将之绕过自己的肩,这之间还不忘去扶住于敬的脑袋,生怕他扭了脖子,却没想过这些举动皆看在了杨绍宇眼里。
杨绍宇见他这般小心翼翼倒也没说什么,确定于敬整个身体的重量已经託付给徐瑾泉后,他才说「已经很晚了,我先回去了,等他醒来你再跟他谈谈吧。」正准备转身离开,徐瑾泉却又叫住了他。
「等等!为什么…要把他带来我这儿?」徐瑾泉问。他从不晓得于敬和杨绍宇之间是可以一起出去喝酒的关係,见他们俩从没在人前讲过话,徐瑾泉还以为于敬不喜欢杨绍宇这个人,但这下他倒是糊涂了。除此之外,在知晓于敬是为何会喝得烂醉的情况下,陪伴着于敬的竟然是杨绍宇这点更让他讶异,这两人究竟是什么时候成为了这种无话不谈的朋友,徐瑾泉是一点眉目都没有。
被徐瑾泉叫住,杨绍宇沉默了下。他深深地看了眼徐瑾泉怀中的于敬,尔后才看向徐瑾泉道「我是为了他,同时也是为了我自己。」只见杨绍宇笑了笑,那笑容却一反平日轻浮的模样,带着些沉重与什么。「好好谈谈吧,你们早该这样做了。」说完,他拍了拍徐瑾泉的肩膀,没等他再问些什么,就这样逕自转身离去。
目送杨绍宇进电梯,徐瑾泉又看了那闔上的电梯门一眼才搀扶着于敬进家里。
他将于敬带进卧室,轻轻地将他放在床上后自己便坐在床边望着他发楞。看着床上那呼吸平稳的男人,这一切如梦一般,有些虚幻,却又真实得如同从床单上传过来的热度与重量,让徐瑾泉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他怎想得到稍早还在那个家里和自己的弟弟接吻、让自己感到有如身陷泥沼的人在只隔了几个小时的现在竟然又出现在自己的家里,还躺在自己的床上睡得如此安详。
而他竟然还对此感到一丝高兴。
明明那样的痛彻心扉还尚在心中残留着,看着于敬那熟睡的脸庞,徐瑾泉却仍能从那一丝苦中找到一味甘。
倒真是爱惨了。苦笑着,他想。
看着于敬额间的碎发,徐瑾泉伸出手来轻轻地将它顺着发流拨到了一旁,见那白皙光洁的额头和他的脸颊一样泛着红,徐瑾泉不禁笑了笑。顺着额头,徐瑾泉用手轻轻地描绘着于敬的眉间,稍稍施加点力道,便将那微微皱起的眉头给拢平了,他摸上了那高挺的鼻樑,接着小巧的人中,最后则是他温暖红润的唇。视线停留在这他朝思暮想的唇瓣上,徐瑾泉又想起了稍早在家里看见的那一幕。
他想起了两人紧闭着的双眼,一脸的沉醉,虽然只是一瞬间,他似乎也看见了那分开时藕断丝连的唾液。他不禁想,这双唇究竟得是什么样的滋味,才能让徐清雨这般如痴如醉。
鬼使神差地,他低下头,吻上了那双唇。
比想像中的还要柔韧。从唇上传来的些微酒气并不薰鼻,反而让他有种错觉,彷彿自己也醉了,却是不知为何而醉。或许是因为被他堵住了嘴,于敬原本沉稳的呼吸开始紊乱,无意识的呻吟让本来只想浅嚐即止的他心下一激动,便不住吻得更深了些,直到那双唇瓣被反覆吸吮得又红又肿,徐瑾泉才恋恋不捨地离开。
他第一次这么想要得到一个人。更准确地说,他第一次意识到这股慾望有多么强烈。看着安睡在自己床上的于敬和他脸上被自己吻得肿胀、看上去可怜兮兮的嘴唇,徐瑾泉满足着,同时却又感到悲哀。
这人不曾属于他。过去不是,现在也不是。那么未来呢?他能否期盼未来的某一天,这人的拥抱、亲吻甚至一切的一切都将属于他呢?
和徐清雨争,他不怕。他怕的是最终于敬选择的仍不是他。
若爱情是能换得来的,他愿意用他的一切去换床上这人的爱,那怕是要他多卑躬屈膝自轻自贱,他也要得到于敬的爱。自尊在这人面前又有何重要,手足抑是,家庭抑是,若他过去就有这般决心,现在也不会是这副田地。
或许他该谢谢徐清雨。
若不是徐清雨的这番刺激,他又怎会有这破釜沉舟的决心。
将棉被覆上于敬的身子,拢了拢被角,徐瑾泉出房门倒了杯水放在床头柜上后,便轻手轻脚地从衣柜里拿出另一床被子和枕头,随意地铺在沙发上,打算就这样将就地睡一晚。
躺在沙发上,徐瑾泉看着昏黑客厅的天花板,一想到于敬就睡在隔壁的房里,便觉得有些静不下心来。他想知道当今天的太阳升起,于敬见到他会是什么样的一副表情,而不管那张脸孔会拥有什么情绪,自己那踏入这修罗场的决心,早已无法动摇。
是徐清雨逼他的。是于敬逼他的。
也是他逼了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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