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而深深吸气,肺腑一齐运作,再一齐吐出,好似将这千年的隐忍,千年的苦痛吐干净了般,他的眼神亮得吓人,仿佛能超脱出注定腐朽的肉身,亘古不熄。
久困樊笼深麓中,一朝梦醒如春惊。
我是——元应春!
桃木剑自他手中滑出,一招枯木逢春使了出来,无妄生见余醒剑招绵软便并未放在心上,仍是以四成功力的魔火相抗,可待到余醒掠至身前,那剑招即将落下之时,无妄生却突然面色大变,一身魔火狂涌,形成遮天蔽日的火舌,向桃木剑席卷而去,意图污秽法剑,这是动了真格的!
枯木逢春,这招是大乾最流通的剑招,任意寻个散修来,都能比划出一二,而流通,大众也就意味着这剑招的平庸与粗疏,这年头连在散修间都不时兴这剑法了,若是有谁使来,保准要被笑一个破落户,还是散修中的破落户。
可正是这普通至极的剑招,却是当初青阳覆灭之后,残脉遭受各方势力的打压,禁止传授弟子功法招式时,唯一被允许磨练的。
他曾在师父手中接过这招剑谱,彼时师父愁苦的脸,仍是历历在目。
他曾挥剑百次,千次,万次,万万次,带着满腔的愤恨与执着,只练这一招,也只有这一招——枯木逢春!
漫长而无边际的寒冬之后,便是引自雷霆的惊春!
天上雷霆从乌云中寸寸碾过,铺天盖地的雷暴降下,将弥漫天地间的魔气涤荡一空,一道敢叫日月无光的剑光冲天而起,蕴含着春雷之后勃勃生机的剑光斩断了盖压百里的雷云,斩断了不可一世的遮天魔火,盈满每一个角落的青光洒下。
被移为平地而万物寂灭的山谷中焕发生机,绿植如被,株株高大的树木拔地而起,蔓延到百里之外,混战的正魔双方被蛮横生长的巨木驱逐出自己的领地,狼狈地落在十里之外,目光惊悚地注视着天穹。
魔火熄灭,下斜的桃木剑点在“祝临风”的眉心上,一团狰狞着爪牙的魔影被硬生生从灵台中挑了出来,魔影挣脱开木剑,还想朝祝临风飞速下坠的身体袭去,却被追击而商的剑锋格挡开。
祝临风被一道御剑而上的白衣人影接住,眨眼飞出百里之外。
见事不可为,魔影拉长成人形,五官身形飘摇不定,像一团聚而不散的烟雾。
余醒,不,该说元应春剑指其魔,衣摆猎猎,目光含电,冷声道:“无妄生,这一剑,已逾千年!”
“速来领死!!!”
与此同时,极东之地,倒悬天。
从地上向天际倒流的雨丝停了,在此修行的剑宗弟子见到了暌违已久的蓝天,正当他们疑惑之时,便听一声足以穿云裂石的啼鸣自倒悬天深处传来,一股燥热蔓延开来,仿佛无形之火在熊熊燃烧,雨丝被蒸发成水汽,团团堆具在天上,然而下一刻,一道足以遮天蔽日的朱红大翼展开,将云团撕碎,隐约间他们似乎看见了站立于朱雀背上的掌教的身影。
八千里距离,须臾可至。
溪止山,上空。
童儿模样的赤霄真人缓缓站起身,朱雀复成一柄灼人眼目的长剑,他的身量倏而拔高,沉凝地眸子看向溪止山的一处方向,低吟道:“一千载悟道修身,只求天桥,一千载且歌且剑,敌手难寻,一千载老于病榻,当以弱死?”
他摇头道:“否,当以战死。”
话音刚落,他浑身气焰翻腾,朱红之气沸满天地之间。
他看一个方向飞身而出,此地便是应许之地,此时便是应许之时!
作者有话说:
第二卷剩一章收尾,我憋几天。
第127章悔恨无极(第二卷完)
谢白挑着祝临风的衣襟将其挂在了剑尖上,随手将一个不开狗眼向他袭来的魔修一斩两段之后,他再次提了提遁速,整个人快得像一道残影,眨眼间遁出战场十里地,落在一处葱郁的树林中。
这树林因元应春的法力新生,狂暴非常,已有半妖之姿,见了谢白御剑落下,如长鞭抽打的树枝却耷拉了下去,分开一条路,让谢白御剑进去其中。
树林只是第一重守卫,林间更是布满数以千计的凶险阵法,若是真有哪个倒霉蛋误打误撞来到此处,没有万象真人的修为,都免不了饮恨当场。
随着谢白渐渐深入,树影稀疏,视野逐渐开口,中央出现了一片木桩呈扇形排列的空地,观其新鲜的木碴,应该是刚被砍断不久。
空地中站着一道名生着狐狸眼,容貌妖冶的青年男人,正是褚寂,他手中提着道不知死活,如破布般的人影。
见谢白到来,他先是看了眼被谢白挂在剑尖上的祝临风。露出个松口气的轻松神情,而后将手中的“破布”随手扔在了地上,人影翻转过来,正面朝天,正是殷停。
谢白将祝临风砸在殷停身上,殷停被砸得一皱眉,口中溢出闷哼,却仍未睁眼。
“事情如何了?”褚寂问。
“赤霄来了,正和元应春围攻无妄生。”谢白仍是奉行冰块人主义——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必须说话的时候也尽量简短。
褚寂不出所料地笑了笑,说:“你对自家掌门竟也这般不客气。”
谢白眼也没抬,懒得搭理他。
见状,褚寂耸耸肩膀,不以为意,转而指着被压在底下的殷停,说:“这小子外魔身份暴露,大乾是留不得了,我要带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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