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内,敬王声泪俱下地控诉着定王的行径。
皇帝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看着匍匐在地的儿子,疲惫道:“论年纪,你比他大了六岁,论得人心,他不如你,你若连这等小事都要来求朕替你做主,朕如何把太子之位交给你?”
敬王闻言,顿时浑身一震,口中嗫嚅着欲言又止:“若是儿臣要与七皇弟争,让外人见到,有失皇家颜面,儿臣更是不愿让父王见到我们兄弟不和……”
“你现在来求朕替你做主,朕还不是知道你们不和了?你觉得你不争,天下人就会认为你们二人兄友弟恭了?还是你根本就没这个本事跟他争,若真如此,朕替你惩罚他便是。”
敬王闻言大急:“并非如此,儿臣只是念在兄弟手足的份上,这才处处隐忍。”
皇帝道:“人不可能什么都能得到,想要贤名又不想脏了自己的手,哪有那么好的事!”
“你呀,就是太在乎自己的名声。”
禾家和张瑛一事,皇帝自己都要背负骂名,就连当初前太子也得搅和到这脏水里面来,可自己这个儿子却想清清白白一尘不缁,还弄个贤名出来,这让景仁帝不知为何竟生出一股厌恶的心理来。
“我们司马家的人,从来就不是什么清清白白的人家,登上这个位置的人,要么恶到底,要么虚伪到底,你要想贤到底,就不要怪别人恶到底。”皇帝瞥了一眼眼前这个儿子,慢悠悠道。
敬王闻言,身子一瞬间僵硬。
他木木地跪在地上,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随后重重地朝着皇帝磕了几l个头,道:“儿臣知错,儿臣知道怎么做了。”
说着便向皇帝告辞,起身出了宫门去。
景仁帝看着他清瘦的背影,冲着一旁的太监总管刘富道:“他说他知道怎么做,你说他会怎么做?”
刘富想了想道:“六爷向来贤名在外,想来要做的应该也离不了贤字吧。”
皇帝眉头皱了皱,未予置评。
敬王回到府中,众谋臣赶紧前来相见,但看他的眼神仍有些闪躲。
敬王笑了笑,恢复以往的雍容闲雅,道:“你们跟着我那么多年,我怎么可能会拿你们的儿孙去做祭品,更何况本王的小郡主如此天真可爱,我身为人父,又怎会做出如此泯灭人性的事来。”
众人顿时松了一口气,却听敬王道:“我已经决定,退出储君之争,童男童女之事,就此作罢。”
底下的谋臣听到这话,瞬间大惊,这简直是比让他们献出儿孙的事还更难受,一旦敬王成为弃子,等到日后定王上位,他们这些人怕是逃不了被清算的下场。
其中一人更是哭道:“殿下,是属下等错怪您了,您宅心仁厚,不愿连累下属和百姓的儿女,竟连太子之位的都不愿争了,可属下等宁愿献出自己的孩子,也不愿您放弃储君之争呀。”
其他人昨日还觉得不寒而栗,眼下竟也跟着嘤嘤嘤地哭起来,纷纷恳求敬王不要退出,毕竟往前一
步若是成功那就是泼天的富贵,封侯拜相指日可待,可后退一步就算不是万丈深渊,却也从此与富贵无缘。
他们宁愿有所牺牲,也不要跌入尘埃。
敬王看着痛哭流涕的数人,眼里闪过寒光。
等这些人哭够了,这才道:“本王这招,叫做以退为进!”
谋臣闻言,一脸迷茫,面面相觑。
第二天,敬王再次入宫,这次是向皇帝推了寻找童男童女的差事。
“七皇弟如今已经寻了两百多个祭品,想来独自挑起这个担子也不难,明明一个人能做的事,可却因父皇仁慈,给了孩儿们公平竞争的机会,父皇之爱子,儿臣感激不尽,也深受启发,是以儿臣这个做兄长的,也不愿与弟弟争。”
皇帝听到这话,愣了一下,这与他预期不符,沉吟一会儿道:“你想清楚,当初朕可是宣布了,谁率先为朕找来五百祭品,待通灵大典和投龙仪式一过,朕就立马封其为太子。”
敬王低头道:“儿臣想清楚了,太子之位能者居之,既然七皇弟能为父皇分忧,理应由他来入主东宫。”
景仁帝又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淡淡,眼神不躲不闪,似乎真的对太子之位一点也不在意。
想了想,便应允了。
直到他出去,景仁帝这才问道:“刘富,敬王当真对太子之位没有兴趣?”
刘富笑着回道:“奴才怎敢揣测敬王的心思,不过既然皇上说了,谁完成任务就让谁当太子,君无戏言,六爷定不敢将这话当成儿戏,想来是真的没了心思吧。”
景仁帝颇有些遗憾,但随即也释然,只要他能修成长生术,太子爷就是个摆设,他不介意多个贤王儿子。
“既然他想贤到底,那便随他去吧。”
……
对于敬王退出储君之位的竞争,最高兴的莫过于定王,但同时也大大出乎了秋梦期等人的意料。
以她对敬王的了解,此人绝对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么风轻云淡,更何况他先前的那些小动作,可不是没有野心的人能做得出来的,他怎么可能将这唾手可得的机会就这么给放弃了。
秋梦期既担心他在暗中使什么阴谋诡计,又得想方设法营救孩子们,还要想办法扩大越国影响力,一时间也是忙得顾头不顾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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