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轮流做,此刻到元家——现在这个客室里,元存勖已经是稳稳当当的主人了。
“阿秀,你先出去。”元存勖对林秀娘说道,俨然一副当家人的口气。一旁的林秀娘听到,先是微微吃了一惊,后又瞄了我一眼,接着便很顺从的消失在了我们的视线里。
元存勖的意思再清楚不过,无非是再次和我谈一场交易,恐怕比上一次的更有“心机”。我便叫小杨出去等,独自对“敌”。这时候的自己,颇有种“要头一颗、要命一条”的气魄。
只不过,我自己心里清楚,这点气魄,只是三秒钟的勇敢,不知多少天的噩梦。
客室里只剩下我和元存勖两个人。
元存勖看着我,眼神依旧不可琢磨——第一次见他,只觉得他带着显见的阔少式的痞气,让尊重众生平等的我不免有些排斥;后面多少了解了他,也接受了他的一点“小恩小惠”,感觉他算是带几分隐约的正气与外露的英气;然而现在再重新看他,只觉得他浑身都是倾泻而出的霸气和戾气,神秘而深奥。
借着这股气,他再一次钳制住了我。
我和他之间,像是永远牵着一条看不见的线,任凭我使出浑身解数,也脱不开身——现在才晓得,这根可长可短线的解扣已经牢牢的攥在了他的手里,尤其在此刻。
“怎么不说话?”他开口问。
“无话可说。”我淡然道。
“哦?你和那个大烟鬼还有话说,跟我却没话说?”
我不理踩他的话,只是默默喝着茶。此刻在他眼里,恐怕我已经一截一截的矮了下去,再也不是那个骄矜到他头顶上的那个王家二小姐了。想必他心里一定得意的不得了。
他走上前,从我手中端下茶杯,让我无物可依、无器可掩。
“我来找他,不是来找你。”我开了口,照旧不肯让他的话。
“找他借钱?你看他浑身上下,除了一张皮和一把一掐就碎的骨头,还剩什么?”
“至少他老子有钱。”我的应对简明扼要。
渠绍祖是渠家的独子,他老子的钱不就是他的钱?就算渠绍祖抵给元存勖十几家铺子,可是渠家在山西、山东还有不少产业,总不至于一次就给掏空。只要说服了渠绍祖,他依然有大把的钱可以借出来。
这便是我心里的如意算盘。现在看来,并不那么如意。渠绍祖的心机如此之深,是皮骨上没有显露出来的,他跟我提出的要求,着实让我难以应对。但是这一层退却与懊悔的心思,我却不想给元存勖看到。
“你这是在给自己估价么,王槿初?”元存勖道。
他竟然直呼我的大名,语气一点儿不客气,言辞异常的犀利——而他盯着我的眼神更犀利。
然而我却没有生气,也没有反驳,只是半低着头,默然不语。这一刻,我真是无话可说。
在这个时代,所谓世家之间的联姻,说得好听点,是家族与家族之间的百年好合,说的现实点,不就是一场交易吗?剥开外面的修饰看到里面的内核,这不就是把自家女人送给别家吗——甚至还要带着不能让人小觑的嫁妆。
如果不是王家遇到这样艰难的危机,我怎么会如此低声下气的坐在这里吃他的嘲讽?
那一刻,我真想拍案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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