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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金明蹴鞠(第1页)

汴京城城西处有一皇家别苑,名曰西池、教池。周世宗时为了征伐地处水乡的南唐,特在此处开凿一人工湖,以便操练水军,演习水战,这个人工湖便是西池。太祖赵匡胤曾携众节度使泛舟湖上;并在龙舟内摆设宴席。《玉海》一书中记载:“太平兴国元年诏以率三万五千凿池,以引金水河注之。有水心五殿,南有飞梁,引数百步,属琼林苑。”至太宗时期,池已凿成,并引金水河河水入内,太宗赐名为“金明池”

雨中的金明池,景致更是别样:霏霏细雨中,楼台烟笼雾罩,碧池水波荡漾。当夜幕降临,绵绵如丝的细雨轻落在池内的水面上,溅起无数的小水花。雨滴落在莲荷的枯叶上,沙沙作响。“花凋香渺谢红妆,独留枯荷对秋光”;曾经的映日娇红退变为翩然乍现的碧绿莲蓬,水光掠尽处,惊透着季节的转换。金明池的夜雨雨声清越、细腻,逐渐成为京城八景之一——“金池夜雨”

这日的金明池内人声鼎沸,喧闹异常。却不是太宗皇帝操练水军;而是皇城内的贵族青年们在进行蹴鞠比赛。为首的便是陈王元佑和韩王元休两支队伍。蹴鞠的这个运动,早在战国时代就有了。到了本朝,这个运动更加盛行。上至皇帝官员,下至平民百姓,都把蹴鞠当作一种很好的娱乐活动。每当皇室内有盛大的宴会时,胜出的队伍便能在宴会上助兴表演。

蹴鞠发展到本朝,已经有“白打”和“筑球”等规则,不太强调身体的对抗。所谓“白打”就是无需踢进球门,只需展示个人高超的技术;至于得分多少,仅仅在于动作是否标准。“白打”注重场地划分,若踢出场地,也要扣分。根据上场人数多少,又有不同叫法,一个单独上场为“井轮”,两个人上场叫“打二”,三人出场为“转花枝”或“小官场”;四人上场称为“流星赶月”,五人场为“小出尖”,六人场为“大出尖”;七人上场称为“落花流水”;八人场为“八仙过海”;九人场叫“踢花心”;十个人上场叫做“全场”。白打的花样繁多,大致分为肩、背、拐、搭、控、捺、拽、膝、拍、臁等十种踢法。相比于“白打”的娱乐性,而“筑球”则偏重于竞技。“筑球”是通过进球门来赢得比赛。其主要参与人员分别为球头、跷球手、正挟、副挟、左竿网、右竿网、散立。比赛是以击鼓鸣笛为号。左军先开球,然后相互传球,最终将球传给球头,由球头射过球门即为获胜。

往年的蹴鞠比赛,十有八九都是楚王之队获胜。今年因为病着,太宗特命他静养之故,并未参加。刘美也被选为韩王一队,这是他第一次参加正规比赛。只见场上之人,全都是短衣劲装。一个外革,内装米糠的鞠在他们脚下踢来踢去。他们穿的鞋子鞋面用牛皮制成,并涂有防水的桐油,鞋底上有圆头鞋钉,十分耐磨。

蹴鞠比赛正在激烈进行。陈王之队特意请了教坊司的一个蹴鞠高手。只见他不断使出拐、蹑、搭、蹬、捻等动作;身手甚是娴熟。他先将鞠踢起,再用胸把鞠垫住;等鞠从胸前滑下后,用右脚接了,再将鞠颠起,从头顶飞到身后,却猛一个转身,再用胸把鞠垫住,等鞠再从胸前滑下后,用左脚接了,再将鞠颠起,让它高高飞起,却没有过身,而是用头稳稳地将鞠接住。这个招式便是“玉龙戏珠”;他的这套动作一气呵成,全场的人都禁不住齐声喝彩。

初次上场的刘美技艺却没那么娴熟,只见鞠传到了他的脚下;他忙传给钱惟演。钱惟演抖擞精神,将鞠用脚挑起来,他张开手臂,用肩膀、脚踝和头不住颠鞠,然后使了一个漂亮的“鸳鸯拐”,这个招式也引得满场喝彩。

沙漏的时间到了,陈王队赢得了比赛。他哈哈一笑,拍了拍韩王的肩膀:“我说老三,今天你可是有点儿不在状态呀;承让了啊;走,到我府里喝酒去。”韩王正待搭话,远远瞥见人群中的郭槐向他招手,便向陈王抱了抱拳说:“二哥的技术愈加长进了,小弟甘拜下风;改日咱们再切磋。”说完便招呼众人离场。

“什么事儿呀,二哥请我喝酒呢。”“回禀王爷,王妃病了,刘夫人命小人来寻王爷。”“王妃病了?昨天还好好的,没请郎中吗?”“已经请了京城中最好的郎中,郎中说王妃乃是肝气郁结,失于疏泄,已经给开了疏肝解郁的方子,可是王妃的奶娘坚持要请宫中的御医再行诊治呢。”“这也有点小题大做了吧,我上次生病还没请御医呢;得了,回府里看看再说。”

元休刚入府,刘夫人连忙迎了出来说:“王爷可回来了,王妃生病了,王爷要多多关心;夫妻和睦才是正理呀。”“刘妈妈多虑了,谁说府上不和睦了?”

元休抬脚进得屋内;只见潘妃端坐在床边,奶娘张氏和几个丫环环立在身边侍奉;见元休进屋;便施礼退下。元休瞧了瞧潘妃的脸色,开口说:“这气色,也不像生病的样子嘛;既然郎中瞧过了,咱们照方抓药就是了;何必再惊扰太医呢。”潘妃本就有点气恼,听元休如此说话;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她气咻咻地说:“王爷这话是说我在装病了?敢问王爷,什么样的病才算大病?像楚王一样的疯狂症才能去请太医吗?”“谁说王兄是疯狂症?你敢诽谤王兄。”“我生病了,你不管不问,还指责我小题大做了,我的事儿,你什么时候放在心上了。”“我可是推了二哥的宴请,特地回府来看你的;你不领情倒也罢了,还信口雌黄,说什么王兄得了疯狂之症,你是从哪里听到的这些妄言?”潘妃自知失言,一时语塞;想了一下分辨道:“王爷这分明是挑我的刺儿,横竖看我不顺眼,比不得那个狐媚子会说话、会讨你欢心。”“你把话说清楚,什么狐媚子?”“你还想瞒我呢;堂堂的一个王爷居然收了倚门卖笑的风尘女子,还像什么宝贝似的,金屋藏娇呢,我呸,下三烂的东西!”“你说什么,这话是从你一个大家闺秀口里说出来的?这种污言秽语,也亏你说得出口。”“王爷都做出来了,难道还怕我说出来吗?”“我做什么了,看看哪个王府没有三妻四妾的;我就留个喜欢的人在身边;有错吗?”“好啊,我父帅在边境征战疆场,我却在王府里受此羞辱,索性咱就闹到宫里,让官家评评理去!”“你闹吧,闹到宫里去,让母妃和父皇看看你的悍妒教养;真是不可理喻!”两个人都是青春年少,谁都不肯退让,自是越吵越凶;惊动得刘夫人和张妈妈赶快过来劝了这个,拉了那个。外头的小丫头听了也都窃窃私语。

“王妃,你还病着呢!”张妈妈一语未了,潘妃“哇”地一声哭起来,头发也乱了,妆容也花了;“看她这阵势,一哭二闹的,哪像生病之人?哪有一点端庄贤淑的样子?”“哎呦,我的好王爷,您就少说一句吧,您也消消气儿。”元休气咻咻的拂袖离去。刘夫人一边命丫环打水侍候王妃重新梳妆,一边摇头叹气,她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少不得又是一番好生劝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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