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天蒙蒙亮,西枫苑中服侍梳洗的丫鬟们忙忙碌碌,燃起的四角琉璃灯将整个碧纱橱照的通亮。
颜氏比往常早起了半个时辰,轻掩嘴角优雅的打了个哈欠,素白的衣袖滑到手腕下面,露出腕间那只水头极好的玉镯,眼睛顺着多宝阁上那尊自鸣钟一路移过来,绣着十二仕女图的紫檀木屏风,桌案上方摆放的缠枝牡丹窄口瓶,瓶上插的两支从暖房剪来的二乔牡丹花,金熏炉中袅袅的沉水香……
一屋子的富贵,满目的荣华,直晃得她睁不开眼,心头却越发的烦躁不安。
小丫鬟察觉主子似乎心情不佳,大气不敢出的端上盛放了玫瑰汁子的铜盆,颜氏挥了挥手,那丫鬟便退了下去。
用玫瑰汁的水净了脸,端坐在梳妆台前,从梳妆匣中取出金粉玉颜膏,挖出黄豆大小的一坨,在手心匀开,轻轻拍敷在脸上,手持着一只雕刻蔷薇花的菱花镜,仔细的描眉,贴花钿,抿了抿嫣红的口脂,瞧着镜中的人两道长眉弯弯挂在脸上,眉间贴了桃花花钿,秋水翦瞳的眸子里流转的是千娇百媚的风情,小巧圆润的鼻头,嫣红唇瓣妩媚动人,颜氏弯唇一笑,便是满室的光亮都不及她的笑容。
对着镜子看了许久,笑容渐渐隐没,一把将镜子反扣在桌上,颜氏问身边的妈妈,“昨儿老爷在哪儿歇的?”
陈嬷嬷低头回话:“老爷上衙回来,便在东暖阁歇下了,刚刚奴婢嘱咐小丫鬟去取羊乳羹的时候,那边还没动静。”
“我一天天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为了这个家忙忙碌碌的,她倒是舒服,只需要装装病便能得到疼惜,凭什么好事都让她占尽了。”颜氏拍着案几冷哼着。
“哎哟,我的姨太太,这话您可不敢说,若传进老爷的耳朵里,必然又要跟您置气,”陈嬷嬷忙摆手,急急地劝道,“如今这家里,除了老太太,老爷,就是您这儿最尊贵,您何苦跟她这般计较。”
“再不计较,只怕我手里的管家权也得给夺了去,”颜氏说着眼圈红了,“眼看着意哥儿被要被认回去了,到时今上必然会赏赐老爷,即便我不如妹妹能够入宫做个贵妃,可一品的诰命总该有我的吧,只恨那谢氏尸位素餐便罢了,病成那般了还不给挪了位子,老爷念着她家当年的扶持,不肯答应将我抬了平妻,对我却一哄再哄。”
颜氏拿着帕子轻擦眼角,暗自垂泪,“当年也怪我心软,可怜意哥儿小小年纪就颠沛流离,才答应了做他的外室,谁想到这府中的阿猫阿狗都能欺辱到我头上来。”
“姨太太!”陈嬷嬷轻扯了她的胳膊一下,努嘴示意她小声些,“老爷不是说了,过些时日皇城里便会有大动作,咱们三爷定然是会有个好前程的,这么多年您都熬过来了,再忍这几天也不会如何,况且,到那个时候,就不是她肯不肯的事了,只要三爷在皇上面前给您进言几句,请皇上做主给您抬了平妻,到时候谁敢说不?这府中还有谁敢不以您为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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