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阀谋国,消无声息,渗透进生活里每一日。
当你恍然惊觉的那一刻,从孩提降生起穿的衣裳,吃的食物,嫁娶的钗环玎珰,行路的车马官道,病时的医药问诊,都遍布了世家商贾的影子。
——生老病死、衣食住行,逃不开,脱不离。
人人皆喊反世家,正君道,明臣职,为万世治安世。
但如何反?怎样反?
单靠一腔孤勇,满心激愤,无异于天荒夜谈。
很早以前,庄学海就意识到,这是一条行不通的路。
十年前的天门兵败,萧家大火,太子殒命,民众激愤否?世家败落否?
没有。
嘉禾帝清田新政,摄政王铁血肃清,可为勇者否?根除世家否?
依旧没有。
直至今天,他依旧不认为,这一场书生意气,是可以行得通的办法。
看不到希望的仗还要不要打?
没有未来的前路还要不要走?
庄学海饮尽最后一盏茶,送走来客,天光刺破长夜,紫薇帝星淡去。
卯时至,天光大亮。
庄学海整衣、素冠,带一书童,骑枣红马,推门入街,迎着熙攘人群,奔长街而去。
是以,琅琊三万军众,于黎氏迎接之下,仪仗飘飘,踏入破败的雍定门时,前方十里长街之上出乎意料地站着一人的身影。
晨曦洒落满身,庄学海以一人之身,直面三万府军。
为首的黎仲仁在逆着晨光认出了庄学海,当即大惊失色,抬手便要令众军上前将他拖开。
一道赤红的焰火令在他身后骤然升空,张超带着数百禁军,和为数不多的狼牙,就抄着从工棚里搬来的石块木棍堵在了雍定门破败的城墙上。
“雍朝沈氏开基立国,封九州疆土,琅琊分封之地府军,无诏擅自入京——尔等行此大逆之事,践中州于翚翟,陷吾君于不义,是为无端谋逆,窃国之举,为祸中州!”
庄学海负手而立,其声朗朗,锋芒乍现。
他一开口,便直接扯开了太后布下的遮羞布,将黎氏这支勤王之师,打成了祸国谋逆的叛军。
“一派胡言!”黎融反应极快,“中州遭逢洪灾,陛下一病不起,我等前来行复建中州,为君分忧之事,何来谋逆之说?”
“为君分忧?”庄学海重复了一遍。
他冷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先沧云关为鞑挞所破之时,琅琊府军可曾亲赴漠北、戍守国防,为君分忧?
先清田国策落地之时,琅琊府军可曾如数清丈军田、缴纳田税,为君分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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