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画舫已至红楼附近,若在往日这六坊之内应是脂粉流觞,欢歌四溢。
自从小皇帝明面上与金玉良缘翻了脸,背地里又同六坊红楼做了切割,将其转手送给了浪里淘沙,传出红楼改制的消息,这里便冷清了不少,画舫行至其中分外显眼。
严卿丘显然透过窗子朝外面看去,也起了指点江山的兴致。
他冷笑道:“占着这样好的地方,这样好的根基,日进斗金的生意,竟还谈什么清白?这女人呐,就是成不了大气候,浪里淘沙牝鸡司晨,是长远不了喽。”
舫中的优伶乐女不懂这些,齐身回了个福礼,笑了笑,继续舞乐。
严卿丘心情大好,显然对自己今夜上演的这一出金蝉脱壳,和此刻灯下黑的举动十分得意,故而对于无人回应并不在意,从容不迫地捏着茶盏,举过唇边。
就在这时,船身忽然猛地一晃!
茶水尽数洒在了严卿丘新换的前襟上。
他堪堪稳住身形,一干舞女被晃得东倒西歪,站不起身。
“无妨!都莫慌张!”严卿丘放声大笑,“豪悍须教水倒流,这动静再大些才好!”
“好你奶奶个腿!”
叮叮叮——!
一连串的弩|箭透过窗子,径直射进舫中!
众人惊慌失措,尖叫着四下逃散。
张之敬一手持弯刀,一手擎着弓|弩,破窗而入。
严卿丘并不认得他,只瞧是个普通布衣,一边躲闪一边高喊:“船中财物女人皆可随意,莫要伤我!”
张超一把踹翻了守在舫门的人,俯身将刀拔出,大步流星地走进来。
他一把揪住严卿丘的衣领,滴着血的朴刀横在他的脖子上,狠狠地啐了他一口。
“呸!就是你他娘的想放雷炸老子?”
严卿丘先前逃命之时都不曾打破的从容,终于在这一刻被掀开了假面,露出内里的仓惶。
直到他被押下画舫,送进囚车之时,他都没想明白,自己这一夜酌盈剂虚,底牌无数,绝对是能够扭转自秋狝后严家颓势的翻盘之举。
眼前这些兵痞是如何一步步躲过重重机关陷阱,找到他的下落的?
此时天光渐亮,霞光刺破云雾。
南城的那辆马车终于幽幽然动了起来。
张之敬一把掀了严卿丘头上的罩着的黑布袋,严卿丘下意识地眯了下眼,而后才缓缓看向前方的人。
——黑衣如墨,神色凌厉,不是阎罗血煞又是谁?
“不打不相识……老朽严卿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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