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有道人影踅进,云纹乌袍,蹀躞带环着一道绷紧劲瘦的腰,跨着大步,潇洒走来。
看起来,他今日心情甚好,走路尽显武将张扬的风范。
走到阁前,恭敬地叉手行礼。又探探头,望见浮云卿鼻尖泛红,勾起嘴角,肆意笑了声。
“您平时不是最讨厌臣么?说臣一来,不是让您跑圈,就是让您打拳练太极,总之不让您歇着。怎么我才一日没来,您就想我想得哭了?”
浮云卿白他一眼,“谁说我想你了,自作多情!”
虽是这样说,却仍旧让女使备好杌子与碗筷,让他坐到自己右手边。
仨人小别重逢,熟悉的氛围再次袭来,浮云卿安心地叹了口气。
她不能接受任何形式的离别,也不愿接受团聚带来的喜。阖家聚在一起,不论她成不成婚,都不能有一人走散。
况且她成婚是要把敬亭颐圈在自己身边,这与卓旸何干?
卓旸这厮,初识觉着他固执严苛,不近人情。相处了两月发现,初识的印象都太过浅显。他时而不羁,说些诨话逗弄她;时而懒散,潦草教完课,就带着她出去野。偶尔话语与眉眼满是认真,教她要有自防的能力,见她兴致不高,还会用他独特的方法,把她逗笑。
卓旸与敬亭颐完全不同,诚然浮云卿更偏爱敬亭颐,然而她也不想失去卓旸。
她心想,我们仨在一起,不好么?
敬亭颐是她的驸马,是她的教书先生;卓旸是她的玩伴,是她的教武先生。常说文武双全,她也想让一位文人君子,一位潇洒武将,都陪在她身边。
盼来的团圆场景,却没人挑起话头,一时沉默无言,耳边只响着咀嚼的声音。
半碗白粥见底,浮云卿握紧汤勺,暗地深吸口气,说道:“下晌我要去姐姐那里,把抄过的三十三遍辞赋交给她。”
说着起了疑惑,“敬先生,昨晚我抄完了么?我只记得当时困得眼皮打架,后来发生了什么,都好像失忆一般,记不起来。”
敬亭颐揉揉她的脑袋,“抄完了。您想是忘了,您强撑着眼皮,抄完三十三遍才躺到床褥里。想是累得深,睡前还说让我一个时辰后,把您叫醒,继续抄。到最后,您都抄糊涂喽。”
“我有么?”浮云卿存疑问道。
敬亭颐不带迟疑地颔首说有,“您想是被那杯合卺酒灌醉了,后来迷迷糊糊,不记得也正常。”
浮云卿恍然大悟地噢一声,不再追问。
没心没肺,正是如此。
下晌,禁中慈元殿。
贤妃捻着三十三张洇满墨的大纸,一字一字地看着。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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