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拢真听着汪承业的称呼,他稍稍一愣,但很快眼中便就呈现出一片柔和,并未反驳汪承业的话,叹声道:“幸得一切顺利。只是殿下这一次还是太过急躁了些,惑心蛊,用得太过贸然,而且这些东西毕竟是旁门左道,殿下不应该多有涉及的。”
在他的心底,眼前的这一位殿下,不仅仅是殿下,更是他全心培育起来的儿子,或许是因为这般想法,使得他与汪承业的相处之间,少了一份刻板的敬畏,多了一丝自诩为父亲的温情。
然而很可惜,这一份温情不过是他的自以为是。
汪承业垂下眼,遮掩住眼中的不虞。他沉思片刻,便就又避开话题道:“父亲,我们的人什么时候到?”
汪拢真皱了皱眉头,他抬眸看向殿外,殿外的天色呈现出一抹微光,天快亮了。按着他的预计,人应当是在夕照时刻到达。
“大抵还有一日。”
汪拢真微微垂眸,敛去眼底浅淡的担忧,而后看向汪承业,笑着继续道:“不过,在此之前,我想殿下应当需要亲手了结这一段渊源了。”
他没有第一时间就将圣上与平王处理掉,便是等着由汪承业亲手了断。
汪承业听得这话,他眼中的神色略微暗沉,对上汪拢真的双眼,良久,才意味深长地道:“是该了断了。”
言罢,他径直往外走去,确实,一切都该有个了断了。无论是对于那高高在上的仇人,还是将他养在身边的恩人,都应该有个落幕的戏码了。
汪拢真看着走在前方的汪承业,他的心头涌起一抹欣慰,他本是担心殿下会太过妇人之仁,现下看来前两日同他的意见相左,应当只是还未准备好吧。他的唇边扯出一抹淡淡的弧度,轻轻叹了一口气,罢了,往后还是需要他提点一番的。
他迈步随着汪承业的步伐走去,只是堪堪走出两步,却觉得脑中一阵晕眩,令他险些站立不稳。汪拢真伸手扶了一把门柱,闭了闭眼,半晌,这一股晕眩才褪去,他睁开眼,便就望进一双带着些许冷意和嘲讽的眸子里。
“父亲,你怎么了?”汪承业往前一步,略微紧张地开口问道。
汪拢真眨了眨眼,模糊的视线变得清晰,他看向汪承业,此时汪承业的眼中透出的是紧张和担忧,先前的冷漠嘲笑,好似是汪拢真的错觉。
对,应当是看错了。
汪拢真露出一抹勉强的笑,摇了摇头,道:“没事,应是这几日未曾休息好,所以累着了。”
汪承业伸手扶着汪拢真往外走,轻声道:“这段时日,父亲确实是劳心劳力,等到咱们的兵马都到了,一切尘埃落定,父亲也可以好好休息休息。”
“嗯。等咱们的人到”汪拢真低低地附和着,只是心头总有一股莫名的不安感。他复又回头看了一眼汪承业,那张熟悉的面容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意,便是出口的关心也是恰到好处的小心翼翼。这般模样的汪承业落在汪拢真的眼中,不知为何,令汪拢真的脑海中浮现一抹虎影,与虎谋皮的虎
汪拢真心头一惊,他按捺下心中涌起的不合时宜的想法,摇了摇头,脑中的晕眩早已消失,刚刚的难受仿佛只是一抹一闪而过的错觉,他的脚步略微僵硬,只是沉默地随同着汪承业往外走。
汪承业低垂着眼,心头的思绪纷纷,唇边却是不由自主地勾勒出一抹冷笑。
看来是见效了。
一老一少的两道身影慢慢地融入黎明前最为沉寂暗黑的色调里,勾勒出一抹同道异心的诡谲气息。
深深宫宇内,平王端坐在屋子里,他的面色很苍白,这两日,他除了喝了点水,便就什么都不曾入腹了。长时间的未曾进食,令他连坐直的力气都没有了。
而倚靠在床榻上的圣上则更是不堪,他倚躺在床栏边,瘦削的面容上笼罩着一股沉沉暮气,双唇灰败,浑身透出一抹行将就木的腐朽之相。
平王看着床上衰老了不少的圣上,扯了扯唇角,轻声道:“父皇,你说二哥会等到什么时候才来救驾呢?”
这话说的很平淡,但是话语里仔细去听,可以听出夹杂其中的些许嘲讽。
圣上微闭着眼,他转过头,动了动眼珠子,浑浊的目光看向平王,他抿了抿干裂起皮的双唇,脸上露出一抹奇怪的笑,似笑实哭,哑声道:“你、是不是想说”
“说他不会来了?”
这不过是短短一两句话,却说得极为费劲。
平王看着圣上,他的眼中带着一抹复杂的神色,似乎想不到圣上会这般话语。他张了张口,想要反驳圣上的话,但是话尚未出口,便就见着圣上喘了两口气,脸上透出奇怪的笑,继续道:“不,他会来的。”
“老二这人,聪明,果敢。还有一份假仁假义咳咳”圣上重重地咳嗽了两声,等到咳嗽稍稍平复后,又接着道,“你别以为假仁假义,是在骂他,朕这是在夸他,为君者,就需要这么一副心肠”
“所以,他啊,肯定是要来的。那恶人名声,他不会轻易落下的。只是,这来的时机,怕是要选得极为恰好,比如我们俩身死的时候”
圣上嗬嗬笑着,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直笑得眼角沁出了泪水。他费劲儿地伸手拭去眼角的泪水,吐出一口气,喃喃地道:“其实,这么多儿子里,倒算是老二最为肖像朕的性子。”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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