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他说的,登基头一年,不可出岔子。无论于公于私,月夕倒是打心里头盼着他顺顺利利的。
“皇上此言甚是。”她说罢,将那整个案台端起来,正色道,“只是皇上确实该歇下了。太医说过这药催困,就算皇上不想睡,也撑不了多少时候。”
皇帝还没看完折子,被她这么搅和,瞪起眼睛。
“放下。”他说。
“不放。”月夕道,“皇上不是要我好好履职么?这就是我这女史该做的。”
说罢,她也不等他再说话,径直将案台端出去。
月夕心里想,皇帝大约会发火,忍无可忍,将自己撵走。
然而并没有。
等她再回到皇帝跟前,却见他已经躺下了。
见月夕露出讶色,他神色清冷,淡淡道:“还不快来为朕盖被子。”
盖被子都要别人动手。
月夕腹诽着,上前去,将龙床上的薄被拉开,盖在他身上。
旁边的烛火有些明亮,月夕逐一吹灭,只剩下一盏。
皇帝没有闭眼,却一直看着她。
烛光映在她的脸上,肌肤上的线条柔美,双眸泛着淡淡的光。
“晏月夕。”皇帝忽而唤她的名字。
月夕心头莫名跳了跳,转头看他。
“你能陪朕说说话,朕很欣慰。”他说。
这声音不高不低,语气也比先前和缓。月夕觉得,心跳似乎有些不稳。
她张张口:“我……”
“朕睡了,你出去吧。”皇帝朝龙床里面侧过身。
月夕:“……”
她见皇帝没有再多说什么的意思,只得将最后一盏烛火灭了,退出外间去。
四周静谧,外头蝉鸣起伏,月夕觉得自己的呼吸也跟着不稳。
她索性走出门外,抚了抚胸口。
真没出息。她在心里骂自己,人家随随便便说句好话罢了,有什么值得你当宝……
“女史怎么出来了?”赵福德上前问,“可是皇上有什么吩咐?”
“皇上没什么吩咐,”月夕定了定心神,又四下望了望,“记得宫里有人专事捉蝉,怎的这蝉声怎还这般扰人?”
赵福德笑了笑:“前阵子皇上也这么说,让人将树上的蝉悉数打了,可后来,他又说这样夜里太安静,没有时令的趣味,于是故意放了一两只,远远的,并不吵闹。”
“原来是这样。”月夕说着,心猿意马。
赵福德又道:“女史还是赶紧进去吧,省得皇上醒来,找不到人。”
月夕踟蹰片刻,应一声,重新回去屋里。
殿里只有寥寥几盏灯,远远摆着,既不妨碍人睡觉,又能方便起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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