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担忧并无道理,当下物质贫乏,即便一小块肉也是了不起的好东西,贫苦人家一年能吃上一次已经是上天保佑,前两年年节祭祀时村里有去杨老爷家做短工的汉子,便从杨老爷家里拿来一块吃剩的骨头,上头还剩下不少肉哩。
男人小心翼翼把肉拿油纸包起来揣进怀里,结果路上忍不住吃了一小口,一小口吃完走上一段路,后面口水又流出来,他最终没有抵挡住馋虫诱惑,想着再吃最后一次,吃完这一口就把肉带回家给家里人尝尝。
结果一次又一次,等回到家里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肉骨头,上头还沾满口水,显然被男人啃过不止一遍。
男人回到家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已经把肉给吃光,手里拿着骨头不知所措站在院门口。
他是家里长子,分家后跟跟爹娘同住,说句上有老下有小并不为过,男人拿到骨头后本来想着给家里爹娘孩子还有婆娘一人尝上一口,结果却被自个儿一下子全吃光,他家一时间被斥骂声、辩解声以及孩子的哭泣声所包围。
老娘哭着骂他不孝、婆娘瘫在地上哭诉男人不顾家、孩子则抱着他爹大腿要肉吃,王家村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这家发生的事很快就传遍王家村,成为村里人大半年的谈资。
担心当家人只顾着自个吃肉不给婆娘孩子的妇人不少,因心里存着事,连擀面的速度也慢下来。
脑子清醒的人怕大伙都出去没人看护家当,劝诫说:“咱若跟出去,外头流民进来偷摸你粮食咋办?你爱出去你出去,反正俺得守着粮食。”
话音一落,原本想要出去凑热闹或盯着自家男人的妇人通通闭上嘴,再不提一句要出去的话。
虽然对于她们来说,吃□□有极大吸引力,但跟能让家里人活命的粮食比起来简直微不足道,妇人战斗力就算比不上男人,不过大几十个人仍旧不可小觑,只要她们守在这里,一个两个流民还能对付得了。
见到屋子里众人不再如开始般躁动,王李氏对闺女儿媳说:“咱们动作麻利些,等太阳下山之前把饼给烙完。”
将近五百个饼,得烙个几十锅,王李氏可不想等天黑还熬夜。
木槿和周氏连声应下,现在还不到晌午,六七个小时应该够用。
王李氏还嘱咐说:“还有跟你二伯家借的饼,今天正好还回去,记得烙大一点。”
王李氏跟二伯娘关系一向微妙,并非二人不睦,而是王李氏打年轻时候嫁过来,两家都是富户小地主,几十年下来,差距渐渐拉开,木槿家虽没有败落,但王宝兴家因为王宝兴经营得当,几十年下来,人家已经有一百多亩地,跟王宝山家逐渐拉开差距。
王宝山属于知足常乐的性子,觉得反正都是同族兄弟,二哥一家经营得当他也开心,可王李氏不同,除了开心以外,她还格外眼馋。
王李氏一辈子都在省吃俭用地攒银子,几十年下来渐渐有了些积蓄,崇武小时候想要拿银子买地,结果因为觉得那处地并非良田给耽搁住了,前两年又想买,却遇上百年难得一见的大灾荒,王李氏对土地的渴望已经刻进骨子里。
王李氏打心眼里存着想和二伯娘攀比的心思,自然不肯欠她家东西,借来多少就得还多少,还回去的还要比一开始多才对!
木槿明白她心思,嘴里不停答应着。
手上动作却没有停下来,她做的饼比借来时大一点,又不至于大出太多来。
越走越觉得粮食珍贵,木槿吃面包时有面包碎屑掉下来都会赶紧用手接住,虽然她有空间,能够确保自己饿不死,但还是能省则省。
——
至于崇文那边,他打走出院子就觉得后悔,甚至一度想把崇武拉回去,他总担心有人趁他们不在进去偷粮食。
“大哥,你莫要担心,出来时我特地瞅了一圈,院子附近并没有旁人藏着。”
崇文虽然依旧不放心,却不像开始时那般紧张。他带着崇武赶上前头走着的族人,一起沿着发出肉香味的地方走去。
等崇文一行人走过去,大锅旁早就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
见他们想要挤进去,护食的人恨不能立马将他们挤出去,见他们比自个强壮才没有率先阻止。
崇文个子高,稍微挨近一些就看到里头的锅,这哪里是锅,分明是个大瓮,下头垫着石头给架起来,灾民们把搜刮来的字画点燃当柴火烧。
大瓮不像铁锅,同样的吃食铁锅炖一柱香时间差不离就能炖熟,大瓮一两个时辰都不一定做熟,看东西发出来的香味就能猜出这得从早晨一直炖才能如此。
“来,再倒些料子。”一个男人拿着一捧调料往大瓮里头撒。
他运气好,从厨房边角上找到一把调料,虽从未见过,但一看就晓得能吃,便将它撒进去。
把调料撒进去后味道果然更好,连香味都更加诱人。
他从小长在乡野,并不明白自己撒进去的东西是胡椒,正常年成能够被当做银子在市集流通,即便被当做调料,也是大户人家或者殷实富户才用得起。
等灾民们把锅里东西捞出来,崇文赶紧把崇武眼睛给捂住,此刻他连吐出来的心思都有了。
他拉着崇武往后走,崇武不明就里一心想着挣脱兄长的束缚。
同来的族人“啊”一声险些叫出声来,被同来的堂兄捂住嘴巴才没有招惹太多视线。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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